爵位到手,再往上還能有多大的地步?若是長房三房都不成器,到時候你穩穩噹噹襲爵,我用得着這麼費心使力?長房眼下那麼多靠軄山,我若是不爭,他們會善罷甘休?收起你那婦軄人之仁,不就是大理寺傳我去,又不是立時定罪,你老軄子我沒什麼可怕的!」
這一句句擲地有聲的話砸下來,陳漢的臉色和眼神不禁漸漸黯淡了下來。他也知道父親是什麼樣的性子,事先也知道憑自己的三言兩語,很難說服父親回心轉意,但總抱着那麼一絲僥倖,可事實終究是事實。在沉默了好一陣子之後,他終於再次開口低聲說道:「既如此,兒子陪父親一塊去大理寺。」
「你去做什麼!」陳瑛口氣雖嚴厲,但看着兒子的眼神中卻流露軄出了一絲難能的暖意,「大理寺卿張銓在家裏照顧婦軄人,那裏掌總的少卿不過正四品,能奈我何?不過是走一趟那種地方,還要兒子相陪,別人會怎麼看我【更新】陽寧侯陳瑛?老老實實呆在家裏,預備着晚上的合歡宴和守歲,少給我露軄出這婆婆媽媽軄的樣子!」
訓斥完了陳漢,他立刻頭也不回地大步往外走。可是吩咐了馬廄備馬,從正房裏換了一身彩繡輝煌的麒麟服出來,他才一進馬廄,就看到牽着自己那批棗紅色大馬的不是別人,正是兒子陳漢。有心劈頭蓋臉地痛罵一頓這不曉事的小子,可是見陳漢嘴唇緊抿,他話到嘴邊還是止住了,冷哼一聲就提着馬鞭上前,搶過陳漢手裏的韁繩就一個翻身利索地躍上馬背。
「還愣着幹什麼,要去就上馬!」
「呃……是,父親!」
陳漢鬆了一口大氣,趕緊上了旁邊早就備好的另一匹馬。見陳瑛一揚鞭就從馬廄的南門飛馳而去,他趕緊策馬追上,其餘幾個隨從自是緊隨其後。出了陽寧街【更新】,父子倆已經把身後的隨從甩開了老長一段距離。待到順着宣武門大街過了好幾條橫街,後面的人越沒蹤影了,在呼嘯北風中拼命追趕陳瑛的陳漢這會兒完全忘記了寒冷,心裏甚至漸漸有些燙。
無……小時候,父親難得回來教自己騎小馬的時候,前面也曾經是這樣一個一馬當先讓人攆都攆不上的背影,可不知道從何時開始,這個背影就漸行漸遠,讓他怎麼也看不清摸不着了。
錯……恍恍惚惚之間,陳漢只覺得眼前突然模糊了起來。然而下一刻,突如其來的一聲弓弦鳴響一下子驚醒了他。倏忽間又是一聲高軄亢的馬嘶,他幾乎是下意識地抬眼往前看去,赫然現前頭父親的那匹坐騎竟是兩條前腿高舉踏空,憑着後腿高高站了起來。電光火石之間,當看到兩旁高牆上突然冒出了幾條黑影,旋即又是一陣弓弦機括的聲音,他只覺得整個人如遭雷劈,那一聲不才一出口就凍結在了寒風中,竟眼睜睜看着馬背上那人影砰然落地。
小……直到那幾條黑影倏忽間消失在了高牆後,他才如軄夢軄初軄醒,策馬奮力前行了幾步就翻下馬背大步衝上前去,隨即雙膝一軟就跪在了陳瑛身側。見【更新】父親的肩頭左肋腹部腿部赫然扎着好幾支鋒利的箭鏃,那大紅緞繡的麒麟服上已經處處染上了更鮮艷的一種顏色,他覺得整個腦子一片空白,只知道顫顫軄抖抖地扶着那素來冷硬的肩膀,好半晌才迸出了一個字來:「爹……」
說……剛剛猝不及防受襲,陳瑛雖躲開了那第一箭,可終究抵不住之後的那攢射。那時候,他的眼角餘光已經瞥見了後頭的陳漢,那一刻心頭的絕望大約只有在得知親生軄母親的殉軄葬時方才可以比擬。落軄馬的那一剎那,他卻現那些刺客撤得一乾二淨,竟是撇下陳漢絲毫不理會。此時此刻,聽到陳漢那一聲帶着哭腔的爹,看着兒子那血色褪盡的臉,他竟是有一種笑出來的衝動,伸出手去想摩挲一下陳漢的臉廓,可手才抬起來就無力地落了下去。
「來人,快來人!」
聽到陳漢撕心裂肺的嚷嚷,陳瑛用軄力咳嗽了一聲。可大約是肺部受創,他的嘴角立時流軄出了一絲殷軄紅的鮮血。陳漢見狀大驚失色,立時也忘了呼喚隨從,趕緊奮力用勁,想把陳瑛抱起來。可他雖是也有練武,筋骨力氣卻【更新】不算上等,試了兩三次,最終好容易才把人晃晃悠悠抱將了起來,看了看懷裏的人就高一腳低一腳地往那邊自己的坐騎艱難地挪了過去。
「爹,你忍一忍,先忍一忍!我們這就去看大夫,一點皮肉傷,幾天就沒事了
第五百零五章末日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