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鴻臚寺官關文中就沒那麼輕鬆了。關文中在跨出大殿那高高的門檻時險些一個踉蹌摔了出去,幸好旁邊伸出了一隻胳膊扶了他一把。
免去了出醜的關文中感激地抬起頭來。可是當看清了那拽住自己胳膊的人,他的一顆心頓時沉入了冰窖。見是幾個身着錦衣的校尉,他幾乎是克制着牙齒打戰的衝動,這才聲音艱澀地說出了一聲多謝,可對方的一句回答卻讓他再次打起了寒戰。
「關大人麼?」和從前的錦衣衛不同,那校尉卻是對着關文中微微笑了笑,渾然不覺自己的笑意在周圍其他經過的人看來是多麼的怪異,「大理寺那邊有件案子,恐怕得麻煩關大人去那邊走一趟。」
儘管不是從前的去錦衣衛北鎮撫司走一趟,那幾個校尉也只是跟着而不是押送,但關文中走在那白玉甬道上,額頭的冷汗仍是一滴一滴滲了出來,肆無忌憚地順着各個方向往下淌。也不知道走出了多遠,他突然回頭看了一眼那高高須彌座上的奉天殿,突然很想知道內閣輔宋一鳴眼下的情形如何。
皇帝並未留人在奉天殿內深談,待到文武百官退下就立時回了乾清宮,剛剛點名的那幾個人自然在隨行之列。然而,到了那暖意融融的乾清宮東暖閣,在寬大的御案後頭坐下,皇帝臉上的淡然立時無影無蹤,取而代之的則是滿臉的譏誚。
「看到朕好端端的,想來你們是很失望?」
哪怕是自忖被蒙在鼓裏的張文翰,聞聽此言亦是大驚失色跪了下來,更不要說其他人。可是,皇帝看到書案前的幾個人一下子矮了一大截,卻沒有進一步地暴怒作,而是冷冷地說道:「朕知道你們想的是什麼,所以不用在這時候再裝什麼誠惶誠恐了。宋一鳴,你裝了幾十年,事到臨頭還要在朕面前再裝什麼?剛剛在奉天殿上,你不是指望着朕落了太子,然後一頭栽倒下來,繼而晉王出岔子,你好收拾殘局嗎?眼下怎麼不說話?你不是金陵書院的隱山長,也不知道多少人是你門下的門下?」
儘管宋一鳴已經知道大勢已去,但皇帝竟是直截了當道出了自己的所有謀劃,他仍是忍不住一時面如死灰。從當年走出金陵書院出仕之後,幾十年間,他一直力求一個穩字,因而比歷代那個隱山長都走得更遠更深,然而,他怎會料到,太后在時始終四平八穩的天子,當大權真正在手的時候突然會變得這般激進。
這些年下了那麼多功夫,周王痴傻吳王自盡,乃至於淮王的死,一件件一樁樁都是他在背後下了無數的苦功夫,只要今次太子和晉王一道陷進去,他就能成功完成那些前輩們的志願,可誰曾想,到頭來竟仍是在人的掌心中跳舞!
「這些年你們動用的人,有些顯眼,有些不顯眼,但朕一個個都看在眼裏,記在心裏,尤其是這一次。」皇帝說着突然頓了一頓,竟是沒頭沒腦地說,「朕不會忘記,福娘怎麼會難以生養,怎麼會沒保住慶平,泰堪又為什麼天生痴呆,福娘怎麼會英年早逝……這一條一條,朕一直都記得很清楚!」
哪怕是太子,聽到這些原本不該聽到的秘辛,身子也不禁微微一晃,更不要說原本就心裏有鬼的晉王了。他幾乎是用雙手摳着地縫,這才勉強沒有趴倒下去,可因跪久了而有些刺痛的膝蓋卻免不了起了抖來。而那邊廂並排的杜微方和張文翰卻對視了一眼,面上同時露出了深深的憂心。
怎會牽扯到周王和已故的皇后?而且,皇帝說的是你們而不是你,這其中的意義……要真是如此,這京城豈不是一片腥風血雨?
眼看皇帝越說越激動,面上滿是潮紅,最末尾的楊進周突然輕輕咳嗽了一聲,繼而才肅聲說道:「皇上,安國長公主眼下還在左順門。」
這一句突如其來的打岔極其大膽,從太子晉王到杜微方張文翰,全部都扭頭看了過去,只有宋一鳴一動不動。然而,皇帝卻沒有因而怒,而是怔怔地了片刻的呆,隨即才端起桌上的茶喝了一口,聲音再次平淡了下來。
「叔全,你先下去知會將士,就說西郊大閱照常。關文中交給大理寺,那有張銓,必然不會讓朕失望的。至於其他那些人,杜卿和張卿做好準備,這幾天只怕是要熬一熬通宵了。威國公已經來信,緬甸那邊正好缺人治理,朝鮮和倭國也正好要派人去,這些缺口就正好補上了。至於朕的輔大人,這新年之際,代朕去祭祀一下列祖列宗的陵寢吧!」!~!
第五百一十一章末日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