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昌侯金亮一家五口的自盡只是一個開始。
原定流放交阯的大同總兵范熙同被人現在書房中橫劍自殺。
告老還鄉的張閣老病故在了路上。
接連三樁消息全都是在這三五日之內,頓時激起了軒然大*。對於勛貴武將,文官們興許還能夠保持安靜,可那位張閣老卻不同,他的門生故舊同鄉遍佈朝野,再加上他自請退出內閣時還精神矍鑠,只不過是坐船回江南老家,好端端的怎麼會突然就病故了?
而即便是東昌侯金亮和大同總兵范熙同,曾經一度對他們深惡痛絕罵聲一片的武臣們,如今也都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當中。若是這兩家就這麼淡出了權貴們的視線,大家興許會淡忘了這麼一樁事情,但一家是從老到少齊齊自縊,一家是家主伏劍濺血,據下人說那鮮血濺得整間屋子四處都是,在時下的季節根本是擦洗不盡。那種深深的慘烈感讓上上下下全都震驚了,一時間,從護國寺到慶壽寺,從朝天宮到靈濟宮,所有的道觀佛寺都是人滿為患。
對於東昌侯金亮家眷的自盡,皇帝雖是震怒,可終究沒有加罪這些死了的遺屬,不過是命有司安葬。可就是這麼一個舉動,便有人把之前東昌侯世子金從悠四下里拜訪從前的那些姻親世交的事情兜了出來,結果,那些個把人直接拒之門外的少不得在文官嘴裏變成了無情無義的小人,甚至還有好事的都察院御史往上頭參了一本。
相形之下,這些天的陽寧侯府自然顯得極其安靜。唯一不同的是,上上下下都因為陳瀾此前封了海寧縣主,對她又多了幾分恭敬,就連馬夫人也在知道了陳冰大鬧翠柳居的事情之後,特地跑過來賠笑臉道了不是,如此一來,陳瀾姐弟倆面前的刁奴更是一度絕跡。
轉眼間就到了陽寧侯府往汝寧伯府送嫁妝的日子。這天一大早,汝寧伯府催妝的人就已經到了,大約是家族中但凡有官位的全都打扮整齊了騎着高頭大馬過來,而那邊一來,這邊預備好的妝奩便要開始往那邊送了。
陳玖和馬夫人夫妻倆沒有兒子,只有這麼一個嫡出的女兒,因而除了朱氏預備的那些之外,馬夫人更是竭盡全力。要不是老太太還過問了陳灩的那一份,她幾乎全都挪了過來給自己的嫡親女兒。正因為如此,最後的嫁妝竟是足足一百二十八抬。
此時此刻,送嫁妝的侯府家人已經是隨着催妝人起行了起來。最前頭的是金漆紅頭的家具,除了黃花梨紫檀便是平頭杉木,一共是三十二抬。從小架几案到八仙桌頂桌衣架子,林林總總應有盡有。緊跟着便是綢緞被褥和四季衣裳,又是三十二抬,大到門帘被褥,小到袷衣綢襖。接下來的四十八抬則是各色金銀飾和笨重的銅質傢伙,最後方才是壓箱底似的田地店面鋪子。除此之外,就是媽媽兩人,陪嫁丫頭四人,陪房四戶。
當這浩浩蕩蕩的一行出了陽寧街時,自然引來了眾多人的圍觀。有的殷羨侯府家底豐厚,有的感慨窮措大一輩子也掙不來這番富貴,有的嫉妒得撇撇嘴拿死了的東昌侯說事,但更多的只是純粹看熱鬧。只不過,這般大排場卻着實讓汝寧伯府來催妝的那些年輕子弟們開了眼界,於是,正在汝寧伯府開了庫房等待這些嫁妝的汝寧伯世子楊艾自然被人念叨了無數次。
娶了這麼個有錢的媳婦,伯府的窘況總算能稍稍緩解一下子了
二房的人忙得天翻地覆,府中其他下人也都是一早就傾力一塊幫着忙活,只有蓼香院還是一如平日一般安靜。只不過,這兩日,屋子裏卻多了些孩子的生氣,卻原來是徐夫人以守孝和身子不好為由,把孩子陳汀送到了朱氏面前承歡。最初朱氏只是淡淡的,但架不住她已經多年沒有真正和一丁點大的孩子打交道,很快就丟掉了矜持。
這會兒已經是下午,催妝和送妝的人已經全都走了,朱氏便吩咐吳媽媽帶着陳汀到西邊套間裏頭歇午覺,自己坐在炕上有一搭沒一搭地和陳瀾說話,突然開口問道:「瀾兒,前些天的事情,郡主真沒對你說過什麼?」
「老太太,娘真沒說過什麼,這事情是朝堂大事,她哪會對我一個女兒家分說?」陳瀾笑答了一句,見朱氏似乎再次被自己搪塞了過去,她心裏鬆了一口氣,面上便笑道,「就算真有什麼,也不和咱們家相關。您和娘兩個人之前還瞞着我,早知道為了東昌侯府的事情,您還退了那麼一大筆錢,我和小四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