晉王既如此吩咐,其餘人自然不敢違逆,慌忙照辦了。而陳瀾則索性屈膝道了萬福,隨即便依言坐到了朱氏身邊,取代了剛剛在旁邊攙扶的鄭媽媽。等到綠萼送上茶來,一干丫頭連同鄭媽媽都退得乾乾淨淨,晉王這才饒有興致地端詳着陳瀾,面上的笑容更深了。
「父皇常說九姑姑是女中豪傑,三妹妹能夠為九姑姑賞識,我就想總歸和那些庸脂俗粉不同,如今再見,果然就瞧出了當日沒現的不同來。話說回來,英雄配美人,等三妹妹他日出閣的時候,我一定讓王妃好好送一份添箱禮。」
晉王這番話雖說是恭維,但無論朱氏還是陳瀾,都壓根不在意這些,祖孫兩人真正留心的不是那添箱兩個字,而是王妃。陳瀾並沒有側頭去看朱氏的表情,但感覺到那隻手突然攥得自己緊緊的,她只覺得心中感慨,可還不得不答晉王這番話。
「殿下過譽了,我只是僥倖得母親青眼而已。」
「這會兒沒有外人在,你還說什麼僥倖之類的謙遜話?」晉王笑容一收,突然站起身來,對着陳瀾和朱氏的方向就是深深一躬,嘴裏又說道,「今次若不是三妹妹這提醒,我險些鑄成大錯,還請老太太和三妹妹寬宥我之前的糊塗,也請回頭對四弟言語一聲,我得謝謝他。」
此時此刻,別說陳瀾慌忙站起還禮不迭,就連朱氏亦是一面挪動開去一些避開這一禮,一面開腔說道:「殿下可不要折煞了她這小孩子,您乃是千金之軀,尊貴不凡,哪有和咱們這等臣子說謝字的道理?再說,咱們也是道聽途說,瞎琢磨而已……」
「你們這琢磨,總比我想當然的好。」晉王滿臉的誠懇,表情中更是流露出了一絲痛悔,「我這大半年實在是被連番打擊給震得懵了糊塗了,都怪我平素里只顧着和那些文人墨客交接,他們不是灌輸那些大義,就是說什麼王者心術……唉,我還以為老三死了,我這身邊也就乾淨安全了,誰知道還是眾矢之的還是湯先生那句話說得對,御史彈劾的全都是無憑無據的猜測之詞,若是我真被他們蠱惑了走錯一步,父皇只會更加傷心失望。」
陳瀾並不知道所謂的湯先生是誰,只聽晉王嘮嘮叨叨又開始說自己的壓力如何巨大,兄弟們如何會算計,身邊被別人塞進了多少釘子……她打量着這位除卻周王之外便是居長的皇子,心裏越覺得,皇帝沒有依照立長的規矩儘早冊立儲君,還真的是一點不奇怪。晉王今天能夠來探望道謝,證明此人是能夠聽進別人勸告的,可是這般連心底深處的埋怨都一股腦兒倒出來的狀況,卻只能說明晉王從骨子裏來說並不認為自己做錯了否則,他也不必在這當口把那位湯先生搬出來,暗示自己就是不必她們提醒,也能夠察覺到別人的算計。
因而,見朱氏已經有些倦意,她便有意輕輕咳嗽了一聲,不動聲色地打斷了晉王的話:「殿下的苦處,不但咱們知道,母親乃至於皇上,也都是清清楚楚的。母親常常對我說,梅花香自苦寒來,寶劍鋒從磨礪出,想來殿下乃是皇上寄予厚望的皇子,這些曲折挫折何嘗不是磨礪?殿下若不是名分上頭佔着優勢,素來名聲又好,眾望所歸,否則怎麼會招忌?」
這一番奉承頓時把晉王林泰堪說得滿心高興,越覺得面前的陳瀾懂事可心。於是,又坐了一會,等到要告辭的時候,他才突然摘下腰中的一枚玉墜,說是送給陳瀾做見面禮,朱氏百般推卻不過,只得命陳瀾收下。臨別之際,晉王站起身的時候,卻又腳下頓了一頓,看着朱氏說道:「老太太放心,有些事情,我自然會給個交代,不會讓那始作俑者繼續逍遙,你且等着看我的決心就是。」
朱氏見陳瀾丟了個眼色過來,忙說道:「殿下,咱們只望您好好的,至於其他的並不苛求,您還請三思而後行,別再讓人……」
「放心,本王有分寸」
見晉王自信滿滿地一笑,隨即揭開門帘就走了出去,陳瀾忙向朱氏微微頷,又緊跟着追了出去。見他們一前一後走了,外間的鄭媽媽和幾個丫頭也沒來得及進來,朱氏一直挺着的腰杆突然再也支持不住了,挨着引枕漸漸躺倒了下來。
一直都是你你我我的,不曾帶出那些在外頭的稱呼來,這會兒卻終於露了本性……什麼本王有分寸,這一回若不是有陳瀾看穿了,又苦心多方謀劃,這才挽回了一局,他如今保不准就鑄成了大錯。只盼陳瀾能夠再規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