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老爺這三個字一出,原本瀰漫着一股子溫情和煦的屋子裏一下子仿佛溫度驟降似的,人人的臉色都變了。朱氏深深吐了一口氣,仿佛要吐盡心中的嫌惡和憤怒;陳瀾則是若有所思地皺起了眉頭,尋思着陳瑛又要玩什麼花招;陳衍一手支撐着炕桌,小拳頭輕輕握緊了;而陳汀竟打了個寒噤,瑟縮地從椅子上滑落了下來;徐夫人眼見兒子要跌到地上,慌忙從炕上下來,一把拽住了他的胳膊,又低聲數落了幾句。至於綠萼玉芍這兩個大丫頭,則是對視一眼,臉上雙雙露出了不加掩飾的怒色,全都以為陳瑛又是使了計來氣老太太。
張媽媽見陳瀾上前接過了信,立時如避蛇蠍似的退到了門外。陳瀾拿過信到了一邊的大案上,用裁紙刀裁開了,卻是取出信箋先約摸打量了一眼,隨即就怔住了,繼而露出了毫不掩飾的歡喜之色。陳衍先頭雖對她說了,可這畢竟是未經證實的消息,她此前並未露出口風。
她拿着信轉身走到朱氏旁邊,見其亦是滿臉的關注和警惕,她就笑吟吟地說:「老太太,三叔受了皇命,後日一早就要同晉王殿下一塊前往宣府清查之前的案子。他說這兩日得把衙門裏頭積欠的事務儘快辦完,所以就不回來了,讓家裏替他把行裝打點好。」
一時間,滿室皆靜,眾人無不露出了如釋重負的表情。好半晌,才只四歲的陳汀才用一句孩子氣的嚷嚷打破了屋子裏的沉寂。
「娘,爹不在,您就可以多帶我出來走走了!」
「胡說八道什麼!」徐夫人臉色一下子沉了下來,繼而便扭頭對朱氏說,「老太太別聽汀兒的,他就是貪玩,偏生老爺是管教嚴格的,於是見了老爺便好似老鼠見了貓……」說到這裏,她想起這會兒屋子裏沒有別人,時時刻刻仿佛在背後窺伺着自己的羅姨娘更是不在,因而不覺尷尬地笑了笑,「老爺既是後日就要走,我身上有孝,索性讓羅姨娘幫着打點那些東西,老太太您看可好?」
朱氏剛剛那陰霾重重的臉上綻放出了一絲笑容,此時就微微點頭算是答應了。然而,徐夫人原是要告退,可突然想起今日自己稱病,陳瑛商量也不和自己商量一句,就把家務事情都交託給了馬夫人,而剛剛她和朱氏交心的時候,玉芍又提到那個6太醫竟是對馬夫人多有蠱惑,她就看了看陳瀾,遲疑片刻就再次開了口。
「我今天服了一劑藥下去,這病好多了,可家裏事務終究太多,我這幾日少不得要去廣寧伯府,再接着還有一年孝期。我想,家裏瀾兒她們幾個都大了,索性每個人讓她們管一樁事情,日後出去也得宜,老太太您看怎麼樣?」
儘管明知道陳瑛這一走只是暫時的,將來少不得會回來,但趁着這段時間,還有不少事情可以做,陳瀾還是覺得心頭那塊沉甸甸的石頭一下子被挪開了。聽到徐夫人這句話,若是往日她必定會謙遜幾句,可此時此刻,見朱氏點頭,她只略一思忖就笑道:「若三嬸不嫌棄咱們姊妹粗笨,那咱們就給您打打下手了。」
「那敢情好,有你這麼個幫手,我高興還來不及呢!」見朱氏眨着眼睛仿佛有話要說,徐夫人已經是會過意來,上前拉着陳汀向朱氏行過禮後,立時就告退了。
這時候,一手輕輕按着胸口,朱氏長長吐出了一口氣,繼而就示意玉芍把紙板拿過來,抬着手腕費力地寫了一個「人」字,停了一停,又用那支炭筆指着陳衍,隨即方才看着陳瀾。而陳瀾則是仔仔細細一琢磨,隨即上前湊在朱氏耳邊低語了兩句。
「老太太可是說,等三叔一走,咱們就先清理清理府中人事?」見朱氏欣慰地點頭,她便又繼續說道,「還有,四弟如今要在外頭念書,身邊只有楚平那四個未免不夠,再多添幾個可靠人?」
朱氏仍是點頭,陳衍看到姐姐只憑着老太太的一個字和一個動作,就能完全猜到背後的意思,不禁佩服得五體投地,當即開口嚷嚷道:「姐,老太太的意思你全都知道,真是神了!」
一連多日的驚嚇和煎熬,今天不但宜興郡主和御用監太監曲永一道過來,給大夥吃了顆定心丸,緊跟着陳瑛這尊瘟神終於也可以暫時離開一段時間,陳瀾心裏自是歡喜,也沒在乎陳衍的咋咋呼呼。只是,她心裏早有些別的想頭,只此前一直不是時候,於是就一直憋在心裏。此時終於有了機會,陳衍又在身邊,她又在心裏盤算片刻,就坐在朱氏身邊分說了
第一百三十七章趁勢可待,小露鋒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