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這裏,他伸手在身上亂摸,想找個什麼能證明時間的物件看看,比如:自己的手機。
就在這時,一陣手機的彩鈴聲響起,是諾基亞的最經典的彩鈴Nokia-Tune。
鄭瀟從褲兜里摸出來一隻直板手機來,卻是一款諾基亞的3310,看到這手機,鄭瀟的身子都微微顫抖起來。
他清晰記得,自己用的第一個手機就是諾基亞3310,那是他大學畢業的時候,為了找工作方便才新買的手機,此前他是他們寢室唯一大學四年沒有手機的人!
難道自己真的回到了過去?
鄭瀟接通了電話,卻聽得話筒里傳出一個老人滄老的聲音:「瀟瀟啊,你在哪呢?」
爺爺!
竟然是爺爺的聲音!
鄭瀟的淚水唰地奔流而出,爺爺是在2006年11月得了腦溢血去世的,父親後來告訴鄭瀟,本來若是能籌到足夠做手術的錢,爺爺的生命是可以挽救的,可惜,家裏太窮了,父親四處求爺爺告奶奶的借錢,也沒能湊夠手術費,爺爺的病就那麼生生的被耽擱了。
父親告訴鄭瀟,爺爺清醒的時候,就含含糊糊的跟父親說,說不要再在他身上花錢了,留着錢給瀟瀟娶媳婦吧。
鄭瀟是等爺爺去世之後,才得到父親通知的。
他聽父親轉述如上的話的時候,爺爺已經去世好幾年了,那時候,父親和母親已經住進了他們家在西京的新房。
爺倆一天晚上喝酒的時候,父親喝多了,就邊哭邊將爺爺去世時候的情形講了出來,那一晚,爺倆都是哭得稀里嘩啦。
「爺爺,我在樓頂呢。我馬上下來。」鄭瀟忍住哽咽,對着話筒跟爺爺說。
「哦,那你在上面乘涼吧,我給你送個冰棍上去。這麼熱的天,你一定渴壞了吧?」爺爺慈愛地說道。
掛了爺爺的電話,鄭瀟再看看手機上的時間:2006年7月8日。
他想起來了,這正是自己從西京大學畢業之後,回家小住散心的一小段時間。
他對父母及爺爺謊稱。他的工作已經簽好了,在家歇上幾天,回去西京就可以上班了。
實際上呢,一直到畢業之後又過了快一個月,鄭瀟才在一家食品公司找了個業務員的工作。那段日子,是他人生當中最苦的時候。
沒辦法,誰叫他是大學擴招後的大學畢業生呢?
誰叫他學的是沒法精準職業定位的工商管理專業呢?
如今,人生重新來過了,自己無論如何都不能辜負這個寶貴的機會啊!
鄭瀟握了握拳頭,順着樓梯從天台上走了下來。
樓道里髒兮兮的。到處是雜物是灰塵,充斥着破敗的景象,這一層足足住了二十多戶人家,最大的房子也不過才60多個平米。
鄭瀟走到自己家門口的時候,他的心跳得厲害。
十年一覺,重回故地,恍若隔世。
一個佝僂的身形站在門口,滿頭白髮,一臉皺紋,不是魂牽夢縈的爺爺。又能是誰?
「瀟瀟,看你熱的,吃個冰糕解解渴。」爺爺將一個已經化得不成樣子的雪糕遞過來,滿臉的皺紋里都藏着慈愛的笑。
「爺爺。您吃吧,我不渴。」鄭瀟快步過去,扶住了爺爺,眼圈紅了。
看這樣子,爺爺真是打算上天台給自己送雪糕的吧?老人家都已經七十三歲高齡了,身子又一直不好。走路都是顫巍巍的,還一心的想着自己。
這讓鄭瀟心裏很難受。
他攙扶着爺爺回到屋,將爺爺扶到沙發上坐下來。
母親從裏屋探出頭來,招呼鄭瀟:「瀟瀟,你過來,看看媽給你準備的東西缺沒缺哪樣?」
鄭瀟對爺爺說:「爺爺,您先看會電視,我一會再來陪您說話。」
「好,好!瀟瀟你去吧。」爺爺點頭道。
鄭瀟走進裏屋,看見母親正滿頭大汗地為自己準備行李:全新的薄被、褥子、毛毯、床單,甚至是毛巾、內褲一應俱全。
母親今年是50歲整,按理說,這個年齡還不算太老,可終日操勞讓她已經是頭髮花白。
「媽,不用為我準備這些,我在西京有鋪的蓋的。」鄭瀟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