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向前看去涌去,再也顧不得什麼閒話了。一時間幾千貢生都向前移,人頭涌涌之間,貢生群中原本分出的那條小道也迅即合攏,只將崔家年輕一輩中的四玉樹也擠的不堪,尤其是那當先而行的崔湜,被人左撞右扛的歪歪斜斜,雖然勉強還能保持住臉上的笑容,但那份世家風儀無論如何是不成了。
「哥,你讓開,我走前面,這些人真是……」,說話的是四兄弟中的老2崔蒞,同時也是四兄弟中脾氣最火爆的一個。
崔湜竭盡全力在貢生洪流中保持住身形的端正,「二弟,莫忘了來時祖父對你的交代。今日來的都是各道州貢生,休得魯莽」
聽崔湜把祖父抬出來,崔蒞一聲冷哼,雖然不習慣也不甘於這樣被人擁擠,卻也只能忍下性子不去左右衝撞。
切身利益相關,每一個貢生都想儘早知道結果,這樣的擁擠原也免不了,最終能有資格進貢院的人終究總是會進去的。
貢院內,吏目們見眾貢生都已進來且在場院上站的整齊後,便即往公事房中來請兩位主考。
隨後的程序與前次並無兩樣,兩位主考照例要帶領士子們祭祀至聖先師。只不過這一遭份外不同的是,兩位領首獻祭的人中居然有一人是身穿青衿儒服。
唐松以一介青衿書生而與蘇味道並肩而立,列於數千貢生之前帶領他們祭孔,這時刻,這位置真是太敏感,也太有象徵意義了。
須知這蘇味道不僅是官,更是一詩壇領袖啊
大多數貢生看到一身淡青儒衫的唐松於人群前的石階上飄然而立,不期然便會想起月余之前的那次青衿洪流,想起那漫天的呼告,自己的熱血,充塞於胸中的聖潔感……
因是有那次的經歷在前,眾貢生對於此時唐松與蘇味道並列於前的站位倒也好接受。但對於來京不到十多日的崔家兄弟來說,這一幕可就太刺眼了。
崔湜搖了搖頭,「朝廷的這番安排實在欠妥呀」
「這就是那個暴民般崛起的唐松?自上京這十多日,這個名字真是聽的人都厭煩了,今日見之也不過爾爾哼,譁眾取寵之輩竟然也敢覥顏上列」,不消說,崔家四玉樹中能說出如此激烈話語的自然是老2崔蒞。
老三崔液聞言,伸手拽了拽崔蒞的袖子,「二哥,此地非比尋常,一日科考的事情不曾結束,那唐松就是主考。須說不得這話,再者,他那些曲子詞我也曾細看過,確是絕妙好辭」
「三弟你就是膽小。曲子詞算什麼?不過是伶官樂工們的玩意兒,一個士子貢生天天沉迷於此,實是自甘下濺」,說到這裏,眼見身旁有貢生詫異的望過來,崔蒞狠狠的給瞪了回去,口中猶自壓着氣道:「只恨我們上京太晚,沒趕上上一科,否則焉能有這唐松譁眾取寵之機,焉能讓他今日覥居上列」
「二弟,住口你若再說,回府後需怪不得為兄不為你在祖父面前兜攬」
崔蒞含憤住口,但看着唐松站在最前面領祭的樣子卻是怎麼瞅都不順。若都是官人也就罷了,一個白身士子領貢生們獻祭至聖先師,這成什麼樣子?
如果非得有這麼個人,這天下間除了博陵崔家子弟外,還有那個士子們當得起那個位置?敢站在那個位置?
越看越是不忿,心裏面憋着一股火的崔蒞到最後索性不看,冷哼一聲後將頭扭到了一邊。
便是之後的眾貢生隨主考遙向至聖先師行禮,他也不曾隨着彎腰行禮。這倒不是崔蒞竟至於到了藐視孔聖的地步,崔家子弟還沒誰敢這樣做。只是他覺得以唐松的身份根本就沒有領祭的資格,是以這次祭祀是為「非禮」,既是非禮又何必行之。
獻祭完畢,蘇味道轉身看了看下面黑壓壓的貢生人群,突然覺得有些心悸。嘆了一聲後道:「本官有些精力不濟,唐松,此間就交給你了」
說完,模稜手大人也不待唐松答話,便負着手向後面的公事房走去。
他是官身,又是名義上的主考,這話一說唐松還真不能駁什麼。不過唐松也早知他是什麼樣的人物,是以對此也不奇怪。
高踞於台階之上的唐松轉過身來,腦海中也不期然的浮現出月前的那些畫面,想起了這一個月廢寢忘食的辛勞,隨後再看看下面黑壓壓的人頭以及那一片仰着看向他的數百上千張滿含期望的臉,胸中陡然生出一番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