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也許是過了穿越適應期之後一種典型的心理反彈現象,就像一個人到了一個新環境感覺已經適應之後,也會出現一段時間的莫名煩躁。而且梅振衣知道孫思邈在不久之後將離開,他將告別來到這個世界上最重要的人生導師,心中有些許的迷失自我的感覺。
梅毅聞言勸道:「少爺隨孫真人學習修行之道,如此心境可不是好事。」
梅振衣點頭:「你說的對,我明白的,會沒事的。」
張果在一旁笑着開解:「梅毅,不必太見怪,堂堂大少爺要和家奴借錢,不鬱悶才怪呢。」
……
石太醫與綠雪神祠都開工建造了,購置材料與請工匠都托舅舅柳直幫忙,自然不用再操心。梅振衣最近心情有些不舒,也時常獨自出去在山野中漫步。他如今習武也略有小成,加上在自己家的地盤裏鬼神不傷,張果也由着小少爺去。
「錢吶,真是個好東西!有了它可以造石太醫,可惜不是我自己的。唉,這世上有什麼東西,又真正算是自己的呢?名字,身份?我這樣,到底算是什麼人?」在妙門山中,梅振衣獨自練劍,然後又找了個溫泉洗了個澡,躺在草地上望天長嘆自言自語。
此時一陣風吹來,風中傳來吟詩之聲——
莫厭追歡笑語頻,尋思離亂好傷神。
閒來屈指從頭數,得見清平有幾人。
這聲音梅振衣十分耳熟,與那天在桃花道上路遇道士所聞的歌聲一模一樣。他一挺身從地上彈了起來,朝着聲音傳來的方向抱拳道:「何方高人在此,不妨現身一見。」
只聽咳嗽一聲,一個灰衣道人出現在遠處的山坡上,相貌古樸清癯,腰間掛個酒葫蘆,正是那日在桃花道上路遇的道士。他飄飄然就像隨風而行,速度卻是極快,一眨眼就已經站在了梅振衣面前,手捻鬍鬚道:「你這孩子,年紀輕輕,怎會有那樣的感慨?」
梅振衣見他出現,微微吃了一驚但並不是太意外,搖頭道:「道長,各人有各人的情況,你不明白的。」
那道人看着他眼神中很感興趣,問道:「常人見我隨風而來,要麼驚慌失措,要麼拜服於地,你為何偏偏沖我搖頭嘆息呢?」
梅振衣道:「道長不是怪物,我為何要驚慌?您又不是我爹,我為何要拜倒?見面打個招呼稱一聲前輩,我也知道修行規矩。」
那道人:「有意思,有意思,我越看你越有意思,聽說你是孫思邈的弟子,他把你調教的很不錯。」
梅振衣噢了一聲:「原來你認識我?」
道人:「是啊,我認識你,菁蕪山莊的大少爺。你不也認識我嗎?」
梅振衣:「對不起,我不認識道長,還未請教名號。」
道人淡淡一笑:「你真不認識我嗎?我複姓鍾離,自號東華先生,也有俗人稱我東華上仙,你在萬家酒店不是已經對紀掌柜說出我的名號了嗎?」
複姓鍾離?靠,不會是八仙之一的鐘離權吧,傳說中呂洞賓的師父!呂洞賓那個道士已被自己奪了籙書、名號趕跑了,但看眼前這個道人,絕不是等閒之輩,連師父孫思邈都說過此人有出神入化大神通。
梅振衣這下是真的吃了一驚,拱手道:「我那只是隨口一說,沒想到真是先生名號,請問前輩到此有何貴幹啊?」同時心中暗嘆,原來明崇儼冒充東華上仙之名騙呂純陽也不是完全瞎掰,世上真的有東華先生這個人。
東華先生笑道:「你隨口說出了我的真名號,你我又在此地相遇,看來是真有緣吶!我是來採藥的,卻恰巧看見你小小年紀在山中嘆息,聽說這座山是你家的產業,不知我在山中採藥可不可以?」
梅振衣一擺手:「山野之地,本屬自然,我家圈佔為產業,也應與人方便。你如果採藥自用或救人,而不是搜刮此山物產,那就采吧。」
東華先生眯眼點頭道:「好好好,我這種人既受你一言之恩惠,就要報答你,你想要我為你做什麼呢?」
梅振衣:「不敢不敢,您報答過紀家母子,可人家被折騰的夠嗆。我既然親眼見過,就不敢再要您報答了,您還是只管採藥去吧。」
他沒怎麼搭東華仙人的茬,一方面他對這道人的印象不是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