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後黃昏,東邊的烏雲濃密翻滾,西邊卻已掛上了彩虹,這樣的天氣就像歷經滄桑的老人一樣,雖然臨近暮年,卻依然企盼能在最後這歲月之中會有生的奇蹟。
玄虛峰山谷間一座鬱鬱蔥蔥的藥園子裏,一位衣衫陳舊的老者拄着拐棍,正慢慢地走在田埂間。這裏是北梁洲的七玄山脈七座主峰中的一座。整個七玄山脈方圓數千里,其地形地貌非常奇特,整片山脈蜿蜒起伏,縱貫南北,形成大大小小近百個面積不等的山谷,只有七座陡峭的山峰聳立入雲,長年被雲霧環繞,而這玄虛峰就是坐落在山脈的最北邊。
走着走着,忽然老者的身體一顫,蒼老的枯手抬起,慢慢向頸部摸去,不過旋即他又露出了淡淡地笑容,那不過是一滴水珠罷了。他抬起頭,迎着夕陽向樹上看去,頭頂的樹葉上都懸着一滴滴水珠,它們或大或小,在紅色的夕陽照射下閃着五顏六色的光,像碧天裏的星星,偶爾掉下來幾顆,在空中劃出一條如有若無的軌跡,跌落在地上,摔成了碎片。
這一片樹林的樹葉很茂盛,肩並肩,密密的挨着,遮住了大半的天空,如同一個大大的篩子,只篩選了五顏六色的陽光灑下。樹葉是微微下垂的,不知道是雨滴的重量,還是昏花的老眼已經看不清了東西,只感覺它們似哀似憐地輕輕晃動着小腦袋,不時落下幾滴晶瑩的淚水。
老者看着眼前的景色,靜靜地矗立許久,才淡淡地笑了笑,轉過身體,向不遠處的山洞緩緩走去。可沒走出幾步,忽然聽到沾滿泥土的鞋子發出了「吱吱」的聲音,凝眉低頭一看,才發現鞋子已經濕透了。
這位老者就是已經一百一十歲的李良,從最後一位師父,也就是那位結丹後期的大修士一命嗚呼之後,李良就一個人生活在這個原屬於他的洞府之內,包括眼前這個方圓近千畝的山谷,整整一個甲子的時間,從未離開一步。
老天爺對每個人都是公平的,當你得到了你所想要的,那麼你一定會失去些什麼,不會讓所有的好處都集中到一個人身上,這一點李良體會的很深。六十年前他得到了夢寐以求的安穩之地,過上了平平淡淡的田園生活,作為代價他失去了自由,他的活動範圍被限定在了這個千畝大小的山谷之中。
整座山谷只有一個谷口,那裏立着一塊石碑,上面刻着很簡單的兩個大字「禁地」。這塊石碑是六十年前李良的最後一位師父死去以後,他的那些個師兄弟們立在那裏的,當然李良並不知道是他們所為,不過他對於「禁地」的解釋,卻是非常情楚的。按照玄宗山的仙門規定,凡是列入「禁地」的地方,不准任何人進出,否則就要受到最為嚴厲的懲罰—抽魂煉魄。
自從發現這塊石碑之後,李良就已經清楚地知道,就算自己一個人死在這山谷里,也不會有人來打擾自己的,所以他把那套改進的「閉靈陣法」佈置到了山谷之內,又根據山谷地形地質精心規劃一番,踏踏實實地在這山谷里開荒種地,栽樹造林,育藥培竹,養豬養雞,過起了那嚮往的安逸生活。
玄宗山是個既傳統,又古老的修仙門派,向來都是以「七」為計數,例如仙門修為最高的七人被稱為「玄宗七子」,還有什麼七大長老,七大宗門,七大靈脈,七大產業等等。在七座山峰之下有仙門的七大主靈脈,只有修為到了結丹期的大修士,才能在主峰之下選擇山谷,開闢洞府。
李良的最後一位師父是位苦修之士,而且為人冷傲,不喜與人打交道,所以他選擇了最偏遠的,靈氣相對較弱的玄虛峰,建立了洞府。這裏共有三處靈泉,一處儲量很小的靈石礦脈,兩處天然結晶鹽池和一條地下熔岩支脈,雖然靈氣差了些,但基本上能夠自給自足,比起其他地方缺這少哪,要好上一些。
這個洞府被建的很簡陋,只有一間面積不大的客廳,一間休息用的臥室,一間儲存材料用的倉儲室,一間飼養靈獸用的靈獸圈和一間面積大約四五畝地大小的巨大煉丹室兼煉器室。另外還有一間他打坐修煉的秘室,那個並不在這裏,而是在山峰上的某處,李良也不知道在哪裏,反正自打把李良接過來以後,他就再沒出現過,直到兩個月之後,掌門漂浮在半空中,隔着老遠,告訴了李良這個不幸的消息,並告訴李良先在這裏住着,等有了新師父,再把李良接過去,可沒想到這一等就是六十年。
順利接管了這一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