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倒是非常讓人感動,如果我再強硬拒絕的話,恐怕我就失去了帝王應有的寬宏大量了」沙皇陛下微微垂下了視線,似乎在思索着什麼,「那好,我就滿足你吧,你可以發揮你的專長,在一個團里充任文書工作。」
說完之後,他輕輕地用手指點了一下桌子,實心的胡桃木書桌立刻發出了「咚」的一聲輕響。「不過,我們有言在先——亞歷山大-謝爾蓋耶維奇,這一切可是你自己要求的,如果你到時候表現失職,違背了自己的承諾,那我可不會寬貸你的」
突如其來的喜悅,讓普希金的心頭狂跳,他好不容易才抑制住了自己,讓自己沒有在陛下面前失態。
對他來說,陛下的首肯,意味着他的願望得以實現,意味着他可以擺脫皇村那浮華而又沉悶的空氣,前往陌生的異域,抒發自己的天性,尋找久久未到的靈感。
而如果運氣好的話,他甚至可以見到拿破崙的兒子,看看這個年紀輕輕就妄圖撼動世界的少年,到底是何許人也。
這對喜好幻想的詩人來說,必然是非常有趣的體驗。
「謝謝您的寬宏大量,陛下我將永遠對您心懷感恩。」他立刻躬身向沙皇陛下行禮,然後滿懷感激地說,「請您放心,我會竭盡的全力,完成您和祖國賦予我的任務。」
「那好,就看看到時候您是如何表現的吧。」沙皇陛下又恢復了日常的冷漠,只是輕輕點了點頭。
接着,他好像想到了什麼,眼睛又看向了普希金,「對了,您對戰事如此積極,莫非您是對萊希施泰特公爵感興趣?」
一瞬間,普希金原本的喜悅被這銳利的視線沖淡了不少,陡然變得緊張了起來。
該怎麼回應呢?他心想。
他知道,自己並不擅長於說謊,如果強行撒謊的話陛下輕易就能看出來,反而會降低對他的評價。
所以,猶豫了片刻之後他決定實話實說——
「我確實對他頗感興趣,畢竟我在他這個年紀連詩都寫不好,他卻能夠在歐洲的舞台上興風作浪拋棄成見和道德評價的話,我認為他實在是個有意思的人物,如果有機會見面的話,我倒是樂意同他喝一杯酒。」
說到這裏之後,他立刻話鋒一轉,「當然,這種興趣絕不會超過我對俄羅斯母親的熱愛為了保衛俄國,哪怕拿破崙本人我都敢於舉劍相迎,更別說他的兒子了,您完全不必擔心我會做出什麼對國家不利的事情。
說到這裏,他又坦然地攤了攤手,「再者說來,我既沒有國家機密在身,也沒
有大筆的財富,我除了一腔熱血和對祖國的熱愛之外,也沒有什麼東西可以出賣給別人的了。」
最後一句話,倒是讓沙皇頗為滿意——確實如此,普希金就算想要賣國,他又有什麼可賣的呢?
「詩人就是詩人,他們的想法總是這麼奇怪啊」他小聲地咕噥了一句。
想了想,也許他的動機並不單純,但依舊可以滿足他吧。
於是,沙皇重新看向了普希金。「好吧,既然您已經說到這份上了,那我實在不忍心拒絕了亞歷山大-謝爾蓋耶維奇,我允許您成為遠征軍的一員,您可以走了。」
說完之後,他的視線放回到了自己的書桌上。
普希金當然知情知趣,所以他沒有再說一句話,立刻行禮向沙皇陛下告別,然後轉身離開。
對他來說,目的已經達成了。
在離開了葉卡捷林宮之後,普希金來到了樹林當中,坐在池塘邊的一個長椅上,靜靜地欣賞着周圍的美景,平復自己的心情。
而就在這時候,他發現有個人正向自己這邊湊過來,然後直接坐到了他的旁邊。
「亞歷山大-謝爾蓋耶維奇」來者笑着跟他打了個招呼,「看上去您挺高興?」
普希金抬頭,發現來者正是自己的好友鮑里斯-沃爾孔斯基。
「鮑里斯-彼得諾維奇,您來得正好!」他立刻就歡快地喊了出來,向自己在皇村當中為數不多的好友之一分享自己的喜悅,「我剛剛面見了陛下,然後向他請求隨軍出征,雖然他有些不滿,但最終還是答應了」
「是嗎?那恭喜您,我的朋友。」鮑里斯-沃爾孔斯基笑着點了點頭。「那麼我順便也告訴您吧,我也將成為遠征軍的一名軍官,如果運氣好我們甚至可能會在同一支部隊。」
「如果是那樣就太好了。」普希金由衷地看着自己的好友,「鮑里斯,我預祝您建功立業,事業一切順利。」
「我也預祝您能夠文思泉湧,為我們偉大的遠征寫下壯觀不朽的詩篇」鮑里斯-沃爾孔斯基也大笑着回答。
接着,他突然向普希金眨了眨眼睛,然後放低了聲音,「如果有需要的話,我可以為您通融,讓您可以見到那位可憐的萊希施泰特公爵,了卻一樁心愿。」
普希金知道,這傢伙並不是隨口說說而已,他畢竟出身名門,長輩在軍隊當中關係很多,如果有他幫忙的話,自己應該可以輕鬆地短時間離開隊伍,去見見那個有趣的少年人。
是啊萬事俱備了。
普希金悠然抬起頭來,看着藍白相間的天空,呼吸着皇村林間清新怡人的空氣,然後長嘆了一口氣。
「但願最終不要讓我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