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之前,他的大儲戶諾德利恩公爵以非常不客氣的語氣,給自己寫了一封信,在信中他一邊訓斥自己經營無能,一邊告訴自己,一周內必須準備好他的存款,供他支取。
而如果自己滿足不了他的要求,那麼等待着自己的將是牢獄之災,他說到做到。
唐格拉爾盤算過,如果把自己現有的資本全部集中起來,可以還清這一筆存款,但那就意味着——不出
意外的話,三天之後,也就是公爵給的期限到期,他就再也付不出任何一筆存款,也就是說,他必須宣佈自己的銀行破產了。
破產!
這個詞一個月前對他還遙不可及,宛如一個笑話,但是一個月後的現在,卻已經近在眼前,馬上就將成為現實。
一想到這裏,唐格拉爾的心臟就劇烈抽痛,忍不住抽搐着大口呼吸了幾下。
偌大的辦公室此刻空空蕩蕩,雖然還是和往日一樣奢華,但是恍忽當中他似乎好像聞到了死亡的氣息。
他的銀行馬上就要死了,那跟他本人要死了也沒什麼區別。
他嘗試了一切辦法,然而此時他已經山窮水盡。此時他已經絕望,因為他知道,再也不可能挽救這架瀕死的金錢機器了。
他靠着運氣和機緣,攢到了一筆錢,然後拿着這筆錢來到巴黎打拼,接着花費十幾年的時光和無盡的心血,終於經營起了這家唐格拉爾銀行,這是他花費了半生的精力、花費了無數智謀和心血積累起來的基業。
而現在,一切都將不復存在了。
所幸的是,諾德利恩公爵給了他一周時間,現在還剩下三天。
他還有三天時間去面對唐格拉爾銀行所必然到來的死亡。
應該怎麼做呢?
唐格拉爾顫顫巍巍地伸出手來,打開了辦公桌的抽屜,裏面正躺着一把精緻的木柄手槍。
自殺?不可能的,即使面對着這樣的災難,他心中的野心之火也沒有熄滅,他不覺得自己必須一死來逃避現實。
他轉頭眺望了窗外。
此刻的窗外烏雲密佈、雷聲滾滾,正如他的內心一樣。
他出身貧寒,早年為了謀生不得不跑到了地中海上的一艘商船上當賬房先生,拿着微薄的薪水,每天過着貧困而且毫無希望的日子,即使那時候他也沒有尋死——那麼,見識過了人間最奢侈的榮華富貴享受之後,他又怎麼捨得以一個破產失敗的形象迎接死亡,進而成為人們的笑柄呢?
我不會去尋死,我還有機會!
這個男人在絕境當中,又迸發出了深藏在血管當中的兇狠,他拿起了手槍,藏在了腰間的衣兜里,然後他打開了另外一個抽屜。
這個抽屜裏面有一個小匣子,而匣子裏面裝着面額一萬法郎的紙幣、以及巨額證券,如果加起來的話,總價值足足會有接近兩百萬法郎之多。
如果是一個月前的他,恐怕還看不起這筆「小錢」,畢竟他每周經手的流水賬目就不止這麼點,然而現在,這筆錢對他來說就是無法拋開的巨款,也是他下半輩子享受生活甚至東山再起的希望。
還錢?不可能的。
諾德利恩公爵的存款如果他還了,那他必定一無所有,最後這點錢都留不住,那也就意味着他又將回到過去那段暗無天日一無所有的日子,蒙受世人的嘲笑和白眼。
既然註定要破產,那為什麼要還?
就在收到了公爵那一封催款的最後通牒的時刻,他就一瞬間下定了「絕不還錢,捲款跑路」的決心。
正因為下定了如此決心,所以他反而恢復了鎮定和平靜,讓他的職員們大呼不可思議。
他必須潛逃,而且不能等7天期限到期再逃,恰恰相反,他應該馬上潛逃
就是今天。
唐格拉爾小心翼翼地拿出了匣子,然後將匣子打包到了一個包袱當中。
他今天不會回家,因為他知道,公爵肯定在他家周邊佈置了眼線,只要他一回家並且攜帶妻女收拾東西跑路,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