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時種種,也感慨萬分地搖頭道:「還記得楊戩大哥才上天時,我好不高興,以為又可以象在封神之戰中那樣無話不談,彼此照拂。可他就象換了個人似的,頭幾天閉門謝客,誰也不見。第五天上殿復命結案,當場便處置了四十多位仙家。輕的禁閉百年,重的,竟是被散去法力,打入輪迴……就算是為了瑤姬仙子吧,可楊戩大哥的這等做法,也委實過了。」
果然餘下的五天裏楊戩足不出戶,專心研理天條,分析宗卷,第五日袖了奏章,在凌霄殿侃侃而談,百餘件陳年舊案一一剖析得入木三分,只聽得玉帝不住點頭,王母目露訝意,群仙相顧失色。楊戩只當未見,每析完一案,便請旨緝出罪仙處罰,嚴酷無情,偏又極合於律法。
散朝後楊戩將自己關在真君神殿裏,卻不理公務,只徹了兩杯茶。他坐在榻上,好整以瑕地品着其中一盞,略帶了些笑意,看着垂幔無風自動,太上老君氣沖沖地現身進來。
「上好的碧雲春,用九重天的萬年雪精化水沖泡而成,最能明心敗火。老君,不妨先品茗,再論事,如何?」他淡定地說道。
老君哼了一聲,渾沒了平日的和藹與親切,目光如刀,森然道:「今日御前處置的四十多位仙家,你是有意為之的,對不對?」楊戩微笑道:「那個當然,若非有意,楊戩豈敢一口氣折了你如此多門人?」
老君冷冷地看着他,許久,坐下來拿起杯盞,頗有些莫名其妙地開了口:「看來,比起三尖兩刃槍,你的手更合適拿起刀筆。」
楊戩揚盞示意,老君用蓋撇着水面的浮漚,又道:「用槍殺人,與用刀筆殺人,原便是一回事,是我失算,我早該想到這一點!」楊戩道:「同樣道理,老君,用家奴還是用走狗,原也沒有太大區別。」
老君哼了一聲,道:「你看出來了?」楊戩點了點頭,老君怒道:「就算如此,你也不該輕易毀我多年心血。王母那女人明擺着要給我難堪,你便讓她如此簡單地稱心如意?」
楊戩冷笑道:「你既費盡心事地引我上天,我自不會令你失望。不過,若只是做些伏首貼耳守夜司晨的勾當,你的家奴走狗早已足夠了,何必多我一人?我楊戩,又豈會如此自甘輕賤?」
沉香聽這兩人如打啞謎一般,好生不耐,道:「什麼家奴走狗,他們什麼意思?」哪吒畢竟對天廷熟悉些,想了一想,頓時明白過來,道:「原來如此。王母舊案中,涉及的都是老君門下。但老君不是省油的燈,去頂那些缺的,仍全是他的人。」
老君皺着眉頭,問:「你是聰明人,我也不兜圈子了。實話說了罷,既引你上天,我也不怕你反過來給我難堪。王母這女人心機深沉,對仙家血統極為看重。你若想着藉助她的力量,無異於與虎謀皮。」
楊戩道:「老君,本以為你我會是難得的知己。看來,我終還是走眼了。」老君目光又凌厲起來,半晌,突然一震,說道:「我明白了,原來如此!」楊戩道:「明白就好,老君,斧鉞操在我手,是不是比在王母娘娘那裏安全得多?」
老君道:「若你一時興起,砍盡了所有的林木呢?」 楊戩道:「沒有林木,斧鉞如何存在?無木可砍,就是廢鐵了。」老君冷哼道:「知道便好,你還要砍下去麼?」楊戩道:「當然要砍,可妙就妙在材與不材之間的取捨。」
老君又是一震,道:「取捨豈是斧頭能夠決定的!」楊戩悠然道:「如果我說能呢?有一把可以交流共存的斧頭,豈不非常有趣?」
老君便不再說話,低了頭去品茶,一小口一小口地噙得盡了,緩緩放下,如來時一般,悄然隱身而去。
應付走了老君,楊戩難得地蘊了些笑意,卻又坐回案邊,一字字去研究天條,只看得沉香等人煩悶不已,卻又無可奈何。
過了十來日,梅山兄弟被召上天來,楊蓮也跟來玩了一趟,嫌真君神殿陰森森地沒有一點生氣,才住兩天,就鬧着去廣寒宮看望嫦娥姐姐。楊戩目送她向月宮飛去,一霎間,竟似有些走神。
其實,上朝第一天,他便又見到了這個一直藏在記憶深處的女子。
比起遠古的歲月來,獨守廣寒緊閉心扉的漫長堅持,令這女子清幽得有如初弦的月色,洗盡繁華,在人多的地方守着岑寂,似水般晶瑩又不可捉摸,在才見他時閃過幾分訝意,
第二章來日大艱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