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在觸到時黯然收回,又不是不知他的情況,何必這時來緊張。
楊戩知道三妹就算來,也不會是在夜裏,然而仍是睡不着,眾人就看他一次次在就要合上眼睛時驟然驚醒,像遺失了什麼似地茫然四望,又在轉回眼前灰暗的屋頂時眉頭微收,輕輕垂下眼帘,嘴角卻含了些笑意,再抬起眼時便帶着少少的期待,看向窗外。
窗外,不會再有他等的人來,只是他不知道,所以他仍在期待。期待什麼呢?明知三妹只是盡一份責任,但能看看她,看看她也好啊。不要說現在,就是過去,三妹在華山,他也不能總去探望,他已經有很久,很久沒有好好看看三妹了。
這一幕一次次重演,這夜,為何如此漫長?
夜再長,也有天明的時候,當曉光侵入窗欞,楊戩精神一振,這一夜終是過去了。然而三聖母並沒有來,他安靜地任由下人擺佈,是呀,太早了,三妹怎會這樣早就過來,連這點耐性都沒有了嗎?他小小地嘲笑了自己一把,目光總不離那一直開着的窗戶。
小玉含着淚轉向三聖母:「娘,你真的不來了?舅舅的傷還沒好不是嗎,為什麼……」餘下的話,忍住了沒說,三聖母臉色發白,也不知聽見沒有。沉香心中難過,又不能去責備母親,痛楚地道:「我也知道舅舅重傷了的,我……除了中秋宴席上,舅舅在家裏這麼久,我竟一次都沒有去看過他!」
小玉突然哆嗦了一下,無由的恐慌從心中湧出。沉香,沉香他……她生硬硬地截斷了自己的思緒。不,那天,自己也沒看清。說不定,是看錯了的。沉香當時昏迷過去,自己只顧着扶他回房……沉香不是一點印象都沒有嗎,如果那一幕是真的,他又豈能忘得如此乾淨徹底?
光陰難過亦好過,金烏已走過了一半路程,當然,除了這幾天不敢偷懶的下人,沒有別人會來。小玉仍在發呆,三聖母守着哥哥只是哭泣。這一天大家都做了什麼?誰也不記得了。尋常的一天,和其它的日子一樣普普通通,又有誰會去記這樣的一天呢。又有誰知道,對一個重傷在床,了無生趣的人來說,這一天,在他心中佔有什麼位置?
當天色漸漸暗下去時,楊戩眼中的光芒也漸漸暗下去,他應該想到的,沒有了性命之憂,三妹就不會來了。是不是,是不是我真的要死了,你才肯讓我再看你一眼?這樣想着,心中氣苦,不自覺地提氣逆沖,沉香本就握着他手,探得清楚,一聲驚呼,他竟欲自傷!
沒等眾人反應過來,沉香又鬆了口氣,楊戩意識到自己在做什麼,散去內息,苦澀一笑,楊戩,你也會做這種小兒女之事?難得封印解開,且留些力氣應付昔日之約吧。九靈洞之事,畢竟是自己一時心軟,才給三妹留下了隱患。但是今晚,今晚真的無心練功。就這麼放縱一回罷,只一回就好。
靜靜地躺着,什麼也不願想,什麼也不願做。夜,還是那樣漫長。只是夜再長,也有天明的時候,人心冷了,卻要怎樣才能挽回來。
這一夜過後,楊戩恢復了波瀾不驚的神態,一旦確定不會有人打擾,就調動得回的法力,重鑄元神。於他,這似乎是唯一能做,也是唯一能讓他暫時忘卻其餘,排遣寂寞的方法。而看着他運功,看他在這過程中忍受煎熬,也似乎成了他們唯一能做的事。
這間屋子,有時冷清得過份,有時卻又總有不期而來的訪客。就在楊戩甦醒後的第五天,眾人驚恐地看見,那個獨臂人又來了。
三聖母下意識地向哥哥靠緊了些,這個獨臂人,從追殺她和百花那天起,就成為她惡夢來源之一。從小受着呵護,她從未見過這樣兇惡厲害的敵人。在華山下的日子,除了夢見被二哥壓於山下的場景,夢見丈夫愛子俱亡的慘事,做得最多的夢,就是這獨臂人又來了華山。
那時她每次醒來,都是冷汗滿身,同時又為自己羞愧,因為在夢裏,她總是尖叫着喊二哥,總是二哥來驅走了妖怪。她憤怒於自己仍依賴着他——就像現在,她的第一反應,仍是靠向傷重癱瘓的哥哥,而不是法力高強的兒子。
獨臂人的杖指向了楊戩胸口,慌亂的反是他們,楊戩只定定地看着,並不緊張。哪吒暗忖,原來以為,勝佛與楊戩大哥棋逢對手,雖然一直敵對,至少有一個時期,應有惺惺相惜之情,知己之感。但現在看來,唯有這深仇難解的獨臂人,才是他真正的知
第七章驚雷聞舊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