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道:「姑娘莫慌,在下奉命帶姑娘去見一個人……」
多鐸從攤主手裏接過燈後,提着燈往回走時微笑着想,她真的以為他不曉得她難過什麼嗎?哭得那麼傷心難過,也不想想,難道自己以後就沒有可能比以前對她更好?
走近拐角,他的笑容凝結在嘴角,夜風一吹便如流雲散去。
青石上沒有那個很美很笨的女人,眼前空空如也,拿着彩燈的手緊了緊,他深深吸了口氣,對着巷口說:「靜怡,出來,不要躲起來玩這種小孩子的遊戲!」
四周空寂,連回聲都沒有,他正要向前走時腳下忽然踩到了什麼,低頭一看,竟然是她一直拿着不放的老壽星糖人,已經被他不小心踩碎。
他的心頓時冰涼冰涼的,腦中一片空白。
他轉身走出巷口,不斷地詢問經過的路人有沒有看見一個穿着翠綠色衣裙的女子走過,一直尋回熱鬧的大街。
有人指着前面不遠處一個女子的身影說:「吶,那個不是穿着翠綠色衣裙的嗎?不知道是不是你要找的人……」
多鐸連忙追上去,那背影走入圍觀的人群中霎時不見了,多鐸當下心焦,卻擠了進去,不知被誰一推一個踉蹌便入了圈子裏頭,忽然面前「砰」地揚起一大團火,原來是有人在賣藝表演噴火和上刀山。
耳邊儘是喧譁聲,眼前一片火光,多鐸的頭劇痛起來,那團火似是灼到了他的眼睛,他只覺得熱浪不住地逼來,火光不斷地擴大,慢慢延展成沐浴在火海中的一艘官船,他閉上眼睛捂着耳朵慢慢蹲下身去,耳邊還是響起大火焚燒噼啪作響的聲音,再睜開眼睛時卻仿佛看見陷在火海中的某處迴廊,木樑砸下,濃煙滾滾,艱於呼吸,昏昏沉沉地抱着懷中的女人,在她耳邊低聲說着這麼幾句話:「每一次,我都以為自己可以保護你,對不起。」……
「可我現在又不想死了,我想和你一起活着,不問為什麼,活着就好,誰讓我,這麼喜歡你呢?」
誰,那到底是誰……他臉色發青發白,頭痛欲裂,嘴唇幾乎要咬出血來。
「砰,砰」天上乍起一團團絢爛煙火,宛如流星,驚艷了半壁天空。
「你看到煙花了嗎?」有個女子的聲音在他耳邊說。
「滿天都是煙花,很燦爛,但是,不知道為什麼,我越看,就越想哭。」
忽然,漫天的煙火變成了紛紛白雪,鵝毛般飄落,粘在人的衣襟上,像冬天的淚。
那是個女人跪在雪地里的側影,消瘦、單薄,下巴倔強地微微揚起,黑白分明的眼眸一瞬不瞬地望着天上飄落的雪花。
他的心猛地痛極,想要喊那人的名字,張大了喉嚨,卻一點聲音都發不出。
人群開始向多鐸聚攏,指指點點。
忽然有兩人用力推開圍觀的人着急地扶起多鐸,其中一人暗暗地點了他兩處大穴,多鐸身子綿軟地倒下,另一人抱拳對旁人說:「家兄醉酒身體不適,驚擾了各位,真是抱歉。」接着兩人默契地扶着多鐸走向大街里的風月巷,圍觀的人嗤笑兩聲,然後繼續湧向皮影戲台八卦着十五貝勒的野史。
誰不知道風月巷裏儘是暗房密戶,名妓、歪妓雜然相處,門前所掛紗燈加起來不下百盞。
紈絝少年多孟浪,還是逃不過風月巷夜溫柔鄉。
靜怡被帶到虎林府衙旁邊的照佳園。
清一色的灰磚綠瓦,不管從什麼角度看都只是一座門戶幽閉,平平無奇的園子,靜怡隨着那人進了門轉過兩道狹窄的迴廊便豁然開朗,亭台樓閣錯落有致,庭院當中有一偌大的湖,滿滿一片全是蓮花。
湖邊是一艘小舟,船頭一人側對着她坐在蒲團上,黑髮松鬆綁在腦後,金色長衫,腰間是一串羊脂白玉,華貴清冷異常,聽見腳步聲頭也不抬地說:「你來了?這虎林的廟會燈節,甚有風情……」
靜怡的心砰砰直跳,剛想跪下行禮,他卻說:「免了,你過來。」
她猶豫了一下,只聽得他又說:「小福子許久沒見你,也不知道還認不認得出來。」
靜怡這才邁開腳步,上了船,跪坐在他身邊。
皇太極懷裏抱着個鳥籠,裏面果然就是小福子那口沒遮攔的可惡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