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瞧着皇帝的那張陰雲密佈的臉,這句話含在口嘴裏,終沒敢吐出來。
一場蓄謀已久的譁變,就這麼無聲無息的被鎮壓了下去。
這件事造成了兩百餘禁衛軍,以及數十名太監和宮女的死亡。
皇帝不許顧汐寧離開,她就只能陪皇帝一起杵在這裏。
「父皇,你大病未愈,不宜過於勞神,不如先入殿休息?」謝瑾澈瞧着陰着一張臉、站在殿外的嘉和帝,小心翼翼的開口道了一句。
嘉和帝看了他一眼,沒有吭氣,不過依言轉身走進了殿內。
嘉和帝進殿的時候,並沒有讓顧汐寧進去,她只能繼續站在殿外當門神。
胡德離開了大約有三刻鐘左右的時間,就押着周貴妃來到了養居殿。
周貴妃來到養居殿,看着像木樁一般立在門口的顧汐寧,腳步一頓,眯着眼打量了她兩眼,冷笑着開口道:「顧侯好手段!」
顧汐寧就當沒聽見一般,鼻觀眼,眼觀心的站在那裏,一動也不動。
「胡德,將人帶進來。」周貴還待再言,嘉和帝的聲音已從殿內傳了出來。
「娘娘,請。」胡德朝她做一個請的姿勢。
周口貴妃將吐到嘴邊的話咽了回去,她看了顧汐寧一眼,隨胡德一起跨進內殿。
「父皇,兒臣先行告退。」眼見胡德將周貴妃帶了進來,謝瑾澈站起來起身告辭。
嘉和帝朝他揮了揮手,殿內的宮女太監們很快都退了下去。
待裏面只剩周貴妃,胡德和自己的時候,嘉和帝的聲音再次響了起來:
「周沅,朕自認這些年沒有虧待過你,你為何要這樣做?」
「陛下沒有虧待過我?你說這話虧不虧心?我十六歲嫁給陛下,一路風雨相隨,不離不棄的陪着你走過了四十年,到頭來我得到了什麼?
你心裏始終只有陳瑤那個賤人,哪怕她死了這麼多年,你心心念念的也只有她的兒子。
我與周家,當牛做馬的為幫了你幾十年,結果到了最後,卻要落過狡兔死,走狗烹的下場。
陛下想讓我們耗費了幾十年所獲得的一切拱手送給謝瑾澈,你讓我如何甘心?」
哪怕是被胡德押進來,神色依然從容的周貴妃皇帝聽到這句話,平靜的面孔終於裂開了,她抬起頭,滿臉猙獰,竭斯里底的瞪着嘉和帝咆哮。
「朕從沒有想過要將你們狡兔死,走狗烹,朕給煜兒的封地是大靖除了奉安之外最富庶繁榮的封地,準備近期就讓他去封地。
同時給澈兒下了秘旨,只要煜兒不反,在他有生之年,絕不許做對你們母子不利的事,結果……
你總認為朕偏心澈兒,卻從不曾去想,煜兒是什麼性子,以他的心性為人,如何擔得起一國之君的擔子?
若大靖太平倒也罷了,可如今大靖,看似繁華似錦,實則西有西梁這個強敵,北有北蒙,國內豪族爭利等等一系列的為題,可謂是危機四伏。
以煜兒的性子,他若上位,勢必不會允許澈兒這一系的人活着,屆時良才猛將失去大半,只怕用不了幾年,就會斷送我大靖的江山。
至於你們周家的功勞,大靖能有現在這樣的局面,靠的是朕和所有臣民一起的努力,而絕非你周家一家,真要論起功勞,陳家,顧家,乃至蔣家,哪一個比你周家差了?
你總認為朕對你不夠好,若朕不念舊情,能讓你掌管後宮大權幾十年?若朕不念舊情,能讓周家一步步坐大至此?若朕不念舊情,能讓康樂嫁到蔣家?
你和你的父親費盡心思,為康樂謀取蔣家那份婚事的時候,朕選擇默認,不是不懂你們的算計,而是故意給的恩典。
你和煜兒向來與澈兒不睦,你們這一系多握些籌碼,待朕過世之後,也能多些自保之力,同時,對於平衡朝堂也有好處。
可惜啊,朕的這份恩典你們當成看不見,你們眼裏心裏只有朕屁股下的這張至高無上的椅子,壓根就不去想煜兒合不合適這個位置。
沅娘,朕就不明白,以你與周相的智慧,難道真的認為與其去做一個頂受亡國之君罵名的君主,比當一個逍遙自在的富貴王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