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廠,以前和現在都一樣,最貴的就是材料費用。其中木材和桐油就是重中之重,幾乎佔據了真實開支的八成以上。
從前我們最多進的是室韋的黑山白水之間的大樹,雖然很好,但價格太貴了。如今殿下您幫忙聯繫到了文萊的那群商人,他們運來的樹木體形大、密度小、種類又多,價格還不貴。
然後就是桐油,桐油之前的價格倒是沒漲價,但問題是我們用的數量太多了,每年耗費的本來就多,再加上之前的督事中飽私囊等等,所以有時候弄得桐油耗費比樹木還要多。」
「等一下!」
柳銘淇此時忽然說起了話。
金長遠以為柳銘淇是在對自己說話,結果卻看到柳銘淇走向了一群正在給大船的底部刷桐油的工匠。
工匠們本來在聚精會神的幹活兒,忽然聽到人叫喊,轉頭一瞧,便看到了一群凶神惡煞的侍衛們護衛着的柳銘淇。
他們不認識柳銘淇,但卻也曉得這幾天淮安最有名的人是誰。
只要一看這架勢,他們就曉得是德王爺來了。
大康沒有動不動就下跪的臭毛病,不過他們也頗為戰戰兢兢,不知道柳銘淇要幹嘛。
少年走過來,並沒有第一時間去和他們說話,而是轉到了旁邊,從一個桶里拿出來一把刷子。
「怎麼把它就丟了?」柳銘淇抬頭問一個工匠道,「我看你最多只刷了有一百來下,然後就不用了?這多浪費呀!」
工匠嚇得有點發抖,都不知道怎麼回答。
還是金長遠幫着回答說道:「殿下您看,這個刷子已經有脫毛的跡象了,如果繼續再用的話,會導致毛粘連在漆面上,使得塗抹防腐防水的效果不夠好。」
金長遠自己從桶里撈起來一個,順手在桶的外殼上用力的刷了十幾下,果然刷毛就一根根的貼在了上面,不一會兒刷子就變得光禿禿的了。
「殿下,這是我們幾百年以來的經驗,這種棉麻毛就只能用這麼一段時間。」金長遠解釋道:「幸好棉麻毛比較便宜,而且這些木刷頭還能繼續用,否則單是這一筆開支就不小了。」
「你們這樣弄……」
柳銘淇用手捏了一下棉麻毛,裏面被捏出來一把油。
少年皺了皺眉頭:「只有這種毛刷嗎?這是不是有點浪費?」
「這已經是最好的呢。」金長遠道:「除了棉麻毛,還有兔毛、羊毛、牛毛……等等,我們都試過,但都比不上它。」
「為什麼不用豬鬃毛呢?」柳銘淇忍不住道。
「豬鬃毛!?」
金長遠訝然了起來,「豬鬃毛那麼硬,怎麼可能用在刷桐油上面?」
「不是吧?」柳銘淇也驚訝了,「你們居然沒有試驗過?」
「用過啊,但是它太硬了,不好製作,也不好用……」金長遠耐心的解釋道。
「那是你們用錯了!」
柳銘淇斬釘切鐵的道,「去給我準備豬鬃毛,我來做給你們看!」
面對柳銘淇的忽然出招,金長遠還能忍得住,旁邊的一群工匠們卻忍不住嘀咕起來。
千百年來大家都公認的這種刷子最為有用,你隨隨便便想一個豬鬃毛,就能比得過那麼多人的智慧?
雖然你是王爺,但在給船隻刷油方面,我們才是行家啊!
但金長遠想得更多一點。
他是官吏,知道一些德王的聰明才智的事跡,許多不可思議的東西,就是德王做出來的。
包括這無人敢想像的四桅帆船,都是德王一手繪製,數千個零部件全都有明碼標識,這樣的天才,絕對不會亂說話!
思量過處,金長遠立刻吩咐:「來呀,去抓幾頭豬過來,我有用,快!」
因為肯替工人們着想,所以金長遠在船廠的地位很高,他這麼一吩咐,立刻就有人去辦事兒了。
不管別人的眼光,柳銘淇心中卻在好笑。
難怪我說他們的桐油用得如此之多,原來是因為沒有找對刷油的刷子啊!
像是之前的棉麻毛刷子,光是那個毛就已經吸了不少的油了,這就是一個浪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