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晚的蔣百川,的確忙到腳不沾地,老刀的傷勢很險,縣醫院說治不了,建議轉西安的大醫院。
蔣百川有心跟着去,但南巴猴頭的事還吊在那、走不開,只得安排人手、調撥車子,又拜託西安那頭的熟人代為關照,直到夜半一點多,才步出縣醫院那滿是消毒水味兒的門診大廳。
其他人都已經先回了,外頭剩了輛普拉多等他,邢深也還沒走,大概是嫌車裏悶,正倚着車頭看天。
真好奇在他眼裏,天是什麼樣子的。
年紀畢竟擱在那了,蔣百川極度疲憊,干抹了一下臉,權當醒神,然後習慣性地掏出手機,快速瀏覽這幾個小時錯過的各類消息。
點進「閱後即焚」時,看到聶二連着發了好幾條,逐一讀完,有點怔愣,再想細看,屏幕上火舌亂燎,消息已經焚毀了。
好在,一條條的,他都還記得。
看了眼時間,一點半,這個點,聶二應該已經睡了,電聯不太合適,等明早吧。
齒嵩女聶九羅一早就醒了。
炎拓已經昏迷,反而很安靜,然而這並不是什麼好跡象:被地梟傷了的人就是這樣的,第一階段精神恍惚,第二階段痛苦難耐,第三階段安靜如雞,三四階段的分界點就是紮根出芽。
當然,各人體質不同、耐受力各異,每個階段的時長也不大一樣。一般來說,前三階段基本都發生在受傷後的二十四小時內,第四階段歷時最長,算是病入膏肓期,也叫迴光返照,這一階段,人會恢復正常,甚至更加神清氣爽、思維敏捷,給周圍人以「熬過去了,沒什麼大礙」的假相,然後,突然某一天,神智盡失,見人咬人、見狗咬狗,跟凶禽猛獸一無二致。
聶九羅開窗看了看天,雲層有些厚,太陽還沒完全升起來,這個時候,取不了天生火。
又去看手機。
蔣百川半夜兩點給她回了一條,還留了個號碼,叮囑她看到了之後無論幾點、都可回撥。
聶九羅進了洗手間,關上門之後,給蔣百川撥電話。
女禽女幾乎是剛撥通,那頭就接了,聶九羅懷疑蔣百川一夜都沒怎麼睡,盡等她電話了。
果然,蔣百川的聲音疲累而又沙啞:「聶二啊,這事你怎麼看?」
聶九羅:「蔣叔,你問我意見啊?」
蔣百川苦笑:「人家說,當局者迷,旁觀者清,我想聽聽你的看法。」
這話沒錯,她的確認為自己是個「旁觀者」,可以隨時退回到自己的小院裏,喝着盧姐燉的湯,繼續鑽研她的雕塑,參展、獲獎,然後辦巡展,爭個名逐個利,踏實且堅實地,過自己的紅塵日子。
板牙種種,不是她另一半的世界,只是她世界裏的一小扇門,她偶爾進出,理理前債而已,絕不會讓門裏的種種,牽累到她真正的生活。
她說:「要我看,儘量和平贖回咱們的人,然後,這事就算了吧。」
蔣百川沒聽明白:「什麼叫算了吧?」
聶九羅說:「蔣叔,我們一直以來都認為自己不尋常,是纏頭軍的後人,有不為人知的秘密,有超出常人的本領,對,這些都沒錯。可是,你不尋常,你的對手,就一定普通嗎?」
蔣百川沉默。
「邢深就是在這一點上栽了跟頭。他是狂犬,身邊跟着螞蚱,老刀又是刀家的一把好手,他認為這樣的組合所向披靡,綁兩個人手到擒來。結果呢?對方隨便一個人,就把老刀給廢了,如果不是那人突然有事離開,我看連邢深都保不住。」
蔣百川訥訥:「那人…
真是地梟啊?怎麼會突然就沒味道了」
聶九羅懟他:「也許地梟『人化』了的這一支早就沒味道了,你沒遇到過而已。」
「那狗牙」
「狗牙能代表其它人嗎?也許狗牙恰好是其中進化不完善的那個呢?你還記不記得,狗牙當時,是被裝在箱子裏帶着的。」
而那個熊黑,顯然是自主活動的。
蔣百川不說話了,他之前放言說「萬變不離其宗,再怎麼變,弱點始終在那」,現在想來,確實是武斷了。
「蔣叔,截止目前,你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