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拂猜道:「是不是帥哥的爸爸呀?」
喬苑林不知道,感覺對方的年紀大了點。
桌上,梁承抬眼,在對面男人的臉上一瞥,低下頭繼續吃麵。
他狼吞虎咽起來,齒冠相磨,咀嚼時太陽穴微微鼓動,一口一口像要把瓷碗也嚼碎了吞食入腹。
對面的男人靜靜看着他,無形中有一股長輩架子,卻不嚴厲,反倒是有些無可奈何。
半晌,男人說:「最近惹事了?」
梁承壓低了眉骨,掩住一半神色,道:「那我應該在拘留所里。」
男人環顧街道旁邊的居民樓,問:「你現在住哪兒?」
梁承回答:「既然都找來了,難道你兒子沒告訴你?」
「懷明只說你住在這一片。」
男人是那位刑警隊長程懷明的父親,叫程立業。他把喝空的水杯放在桌上,杯緣磨損明顯。
梁承斜眸,道:「這麼多年也不換個新的。」
程立業說:「用慣了。」
「在附近蹲我幾天了?」梁承又道,「天熱,一杯水能頂挺長時間吧。」
程立業沒有否認,動作緩慢地掏出煙盒,說:「我不是要干涉你的生活,就是想來看看,你現在過得怎麼樣。」
梁承的臉上掠過一絲不耐煩,語氣卻很冷靜:「我跟你有什麼關係,過成什麼樣輪得着你來操心?」
程立業點燃一支煙,咬住猛嘬,借着吐煙圈嘆了口氣。
「梁承,我不跟你廢話了。」他說,「嶺海那天的事我聽懷明說了,你以後不要再跟着應小瓊那幫人混。」
梁承「啪」地放下筷子,抽出一張紙巾擦擦嘴,湯底的熱氣未消,他盯着氤氳下的油紅渾濁。
程立業道:「有的錢運氣好賺到了,不能保證下一次還有好運氣。萬一出事,你後悔都沒機會。」
梁承問:「說完了?」
「你才二十歲,日子還長。」程立業說,「好好想清楚,有任何需要可以來找我。」
梁承聽到笑話一般,眉頭輕縱笑了起來,說:「最需要你的時候你幹了什麼?」
程立業哽住,除了煙霧半個字也發不出來了。他拿起梁承沒喝完的可樂灌進喉嚨里,氣體翻湧頂得他漲紅了臉。
椅子腿在路面劃出尖銳的一聲,梁承站起身,經過程立業身旁時俯視着對方起伏的胸口,他低聲說:「我知道日子還長,該怎麼過我心裏有數。」
程立業道:「你媽一直在找你。」
「她不是我媽了。」梁承頓了兩秒,「你可以告訴她我在這兒,大不了我今晚就搬。」
梁承說完走了,程立業沮喪地伏在桌上抽煙,連抽了三四支。
玻璃窗內,喬苑林悻然轉回身,他聽不到對話,僅目睹梁承前所未有的冷漠狀態,不安感比躲在倉庫外的時候有過之而無不及。
吃完飯從餐館出來,姚拂打車回家。喬苑林在行人路上目送出租車駛遠,視線稍錯,落在梁承坐過的桌子上。
一堆燒黑的煙蒂,程立業搞得周身煙霧繚繞,一邊咳嗽一邊起身走了。
喬苑林思索了幾秒鐘,抬腿跟上去,一老一少相隔五六米遠,程立業雙手背在身後,略微駝背,完全一副中老年人散步的姿態。
走到路口,程立業拐彎了。
喬苑林慢慢停下,好奇和衝動之後,他覺得這種行為只是徒勞。對方是誰、要去哪,都不是幾步路能弄清楚的。
他想回家了,突然,有人從後拍他的肩。
喬苑林轉身嚇了一跳,這老頭什麼時候到他背後去的?!
程立業和藹地笑着,說:「這位同學,跟我挺長一段了,你有事嗎?」
喬苑林滾動喉結,把慌張隨唾液一併咽下去,從褲兜里掏出結賬時找的零錢。他鎮定地說:「大爺,你掉了十塊。」
程立業說:「我還有兩年退休,不至於當你大爺吧?」
「那,叔叔?」喬苑林改口問,「這十塊是你掉的嗎?」
程立業道:「不是我的。」
喬苑林逼真地疑惑了
17、第 17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