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道理。」
就在這時,旁邊傳來一陣踩踏樹葉的聲音。
一抹透明的身影,緩緩走了過來。
猶如披了一件隱形衣,那身着紅色洛麗塔裙裝的身影撥開草叢走了過來,他的肩上落了幾片漆黑的葉子,光芒在他精緻的臉上緩緩流轉。
呂樹警惕地抬起了停着蝴蝶的手指,蘇明安卻像預料到山田町一的跟蹤一般,笑了笑。
「然後,山田町一你,便是『第三層』。」蘇明安摘下旁邊的一片漆黑的葉子,觀察這被污染的植物狀況:「這第三層的人們,想到了另一種更可怕的可能性。比如——『鬼』的數量很多,多得超乎他們的想像……」
呂樹的神情微微變了變。
「正常情況下,我們會認為,這種『鬼』抓人的遊戲裏,『鬼』的數量應該是三人以下,或是絕對少於『人』的數量,對吧。」蘇明安說:「但在我看來,這個規則已經偏向『人』。」
他說着,將手裏的葉片撕裂,發出「咔嚓」的脆響:「……這樣一來,遊戲根本不公平。」
他把『不公平』三個字咬得很重。
他觀察着手裏的葉子。
這些葉子已經脆如薄紙,如同被火燒焦,還有股焦糊的味道,不像普通葉子般生機勃勃。
……這應該就是所謂詛咒的影響,是夜間漂浮在黑霧裏的詛咒,把它們污染成了這個樣子。
「不公平?」呂樹感覺他已經快成為了複讀機了。
並不是他已經蠢到不會自己思考,事實上,蘇明安說的這些,他經過仔細分析後也能得出,但此時他卻只想聽對方說。
這是他在與蘇明安溝通時,下意識的站位。
「是,規則過於偏向『人』了。『鬼』身為風險這麼大的身份,卻只有在白晝期摸人脖子的特權,而『人』在夜間居然也能和『鬼』掰掰手腕,這一點都不公平。」蘇明安說:「所以,我猜測,『鬼』的數量,應該超乎我們預料得多,甚至……過半。」
「以及,第四層……第四層的人們,認識到了我上述說的一切。而且,他們會故意像我這樣說出一切,以判斷其他人的身份。」蘇明安看了眼呂樹:「比如,呂樹,你應該是……『鬼』吧。」
呂樹猶豫了片刻,點了點頭。
「你的提問方式一直很偏向『鬼』的感覺。」蘇明安說:「從表情上來看,你應該也是……」
「我不會騙你。」呂樹說。
「好,那麼分析到這裏為止。」蘇明安扔掉手裏碎裂的樹葉,看向山田:「你一路偷偷跟着我們,是想聽聽我和呂樹的身份嗎?」
山田町一輕咳一聲,別過了頭:「雖然有這個意思……但我更多是想和你道謝。」
「嗯?」
「第七世界,你救了我,很感謝。」山田町一鞠躬:「作為回報,這個世界,我會成為你的助力。你拿我做什麼,都可以。」
他指的是,當初蘇明安和謝路德聯合驅趕海妖,防止所有人團滅的行為。
儘管那個行動,也是蘇明安完美通關中不可缺少的一部分,並沒有特意救山田的意思,但山田的性情便是如此,作為受益人,他不會忽略自己受到的好處。
與那些明明被救下還喋喋不休,罵第一玩家非要走偏線路的玩家不同,山田町一是一個看得很清的人。
事實上,他的這種行為,也很容易博取別人的好感。
在榜前玩家當中,沒有任何人與他是絕對的死敵。
呂樹皺眉:「誰知道你會利用這個機會做什麼。」
他不信任山田町一。
他覺得,這人就像個洋蔥,剝開一層還有一層。在山田町一第四世界時毫無保留地詢問蘇明安「活着的意義」,向蘇明安報恩,又主動遞刀自盡時,他覺得山田町一即使在行所謂的武士之義理,也顯得太極端,太狹隘,太狂熱。
這種極端、狹隘和狂熱不是來自前現代的無知,而是來自後現代的孤獨。
【我想,報恩。】
……這就是山田曾說過的,一句鄭重又輕浮,嚴肅又極具調解性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