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低垂,籠罩四野。
親兵提着燈籠,長孫無忌負手跟隨在後,回到自己的營帳。
帳內親兵早就備好了溫水,服侍他洗淨手臉,又端來還算豐盛的菜餚,放在營帳中間桌案上。
整整奔波了數日,終於抵達安市城,大戰之前難得的安寧,領長孫無忌疲憊的身心得到舒緩,吐出口氣,坐在桌案一旁,拿起筷子準備用膳。
外頭忽然有親兵進來稟告「家主,有吾家之信使,自長安而來,說是有四郎的信箋送達。」
「哦」
長孫無忌心裏一跳,趕緊放下筷子,道「速速叫進來」
「喏」
看着衛兵轉身出去,長孫無忌拿起一旁的茶盞,到了一杯溫茶水,一口氣喝了大半杯。
長孫濬的任務已經完成,卻遭遇勒索,這令他極為擔心。在長孫澹、長孫渙相繼死去,長孫沖流亡天下之後,長孫濬便是長孫家族實際上的嫡長子,註定要繼承家主之位。
而長孫無忌也對這個兒子報以厚望,所以即便是三千兩黃金這樣的巨資,他也寧肯變賣一些祖產湊出來,只希望能夠將兒子贖回來。
且不說一旦長孫濬出現意外,就意味着自己必須在那些個不成器的兒子當中「拔大個」,將家族未來交付那幾個愚笨之輩,單單只是白髮人送黑髮人這種悲傷,那就已經承受不了。
老年喪子,這是人世間最最悲慘之事,而這種痛入骨髓的滋味他已經品嘗過兩次,豈能願意在此品嘗
好在長孫淹雖然天分不足,但是性格老實,辦事素來穩妥,又有足額的黃金,更隨時都可以通過家族關係去安西軍中尋找支援,他並不認為這件事會出現什麼意外。
之所以一直擔心,更多還是因為大馬士革那邊,唯恐另生變故。
事到如今,破局之關鍵,已經全部都在大馬士革
未幾,帳外有風塵僕僕的家丁快步走進大帳,見到坐在帳中的長孫無忌,上前兩步,「噗通」跪地,大哭一聲「家主,三郎沒啦」
聞言,素來城府深沉的長孫無忌只覺得眼前一黑,差點一頭栽倒在地
深吸一口氣,勉勵維持鎮定,啞着嗓子喝問道「胡說什麼呢到底怎麼回事」
那家丁趕緊從懷中逃出長孫淹寫給長孫無忌的信箋,雙手奉上。
長孫無忌面色難堪至極,伸手接過,用桌案上的小刀去撬開封口的火漆,但是兩隻手顫抖不止,居然撬不開
還是一旁的親兵見狀,趕緊上前接過信箋和小刀,撬開封口,取出信箋,交給長孫無忌。
捧着信箋,長孫無忌一目十行,只是見到信中說到長孫濬已經被大食人「撕票」,他自己請求軍中關中子弟帶兵救援未果,只能救出長孫濬屍體之時,頓時大叫一聲,一口鮮血噴出。
「家主」
身邊親兵各個駭然,一擁而上將他搖搖欲墜的身體攙扶住。
長孫無忌急怒攻心,一口血吐出來,反倒清醒許多,見到有親兵正欲奔出帳外去尋隨軍太醫前來給他醫治,趕緊喝止「都回來」
長孫濬死在西域,更是死於大食人之手,這件事一旦傳揚開來,自己如何解釋尤其是一旦不久之後阿拉伯軍隊攻略西域,有心人必定會將兩件事連接起來,長孫家想要洗脫都不可能。
「老夫沒事,都穩住了」
然而未等他繼續看信,又有親兵從外頭進來,稟報道「大郎遣人送來書信」
等到來人進了大帳,將長孫沖的書信交給長孫無忌過目,長孫無忌一顆心簡直快要裂成兩瓣兒
這個逆子,居然想要入贅淵氏一族
堂堂長孫家的子弟,即便流亡天涯那也是濁世翩翩少年郎,何以淪落至要成為別人家的贅婿
簡直就是不孝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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