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犯西域,雖然被郎君一舉擊退,卻並未傷筋動骨,必然賊心不死,依舊惦記着西域,一旦時機成熟說不定就會再次出兵。如今其國內為了爭奪皇位,即便尚未能夠展開大戰,但任何一方都會在這個時候保存實力。那位大馬士革總督不是當眾展示了前任哈里發的血衣麼那就意味着必將向現任哈里發宣戰,起碼也要保持威壓的態勢給前任哈里發的追隨者看,以便將這些勢力吸納過去為他所用。所以至少在大食國的哈里發之位穩定之前,他並不會再次進攻西域。」
房俊卻搖頭道「你這就想當然了,番邦蠻族,雖說不至於茹毛飲血,但其思維方式、行事準則卻與漢人大不相同。我們崇尚道義、凡事講究師出有名,修身養德,道德當身,不以物惑,推崇己所不欲勿施於人。而他們則不同,他們信奉的是弱肉強食、適者生存,唯有強者才會受人尊敬,弱者死不足惜。所以,或許在我們看來攘外必先安內,必先佔據大義名分,但是對於追逐利益的西方人來說,只要利益當先,他們什麼事都做得出來,與禽獸無異。」
「居然這般」
縱然再是聰慧、再有政治天賦,可畢竟並未太多接觸到那些思想迥異的生活在遙遠西方的番人,所以武媚娘對此有些不能理解。
以金相交,金耗則忘;以利相交,利盡則散。以勢相交,勢敗則傾;以權相交,權失則棄。
若只是追逐表面上的利益,如何能夠長久呢
再者說了,人與禽獸之區別,就在於「善人者,人亦善之」,人怎能與禽獸一般弱肉強食呢
房俊蹙着眉,又說道「更何況如今舉國之力皆在東征,廣袤的西域唯有安西軍苦苦支撐,獨木難支之下,一旦被大食人探知虛實,說不定就會甘冒奇險予以偷襲,以安西軍之兵力,恐怕難以招架。不行,我這就入宮稟告陛下,要及早對西域之態勢做出預防,並且警告安西軍定要加強戒備,絕對不能將內部之空虛示於人前,否則局勢危矣。」
說着,起身就往外走。
武媚娘嗔道「你這人哩,怎地這般心急不是說了明早入宮嗎,何必差這一下午。」
房俊邊走邊道「軍情如火,既然已經有了隱患,自然是及早處置,多耽擱一刻便會多一分危險,豈能懈怠疏忽」
說這話,人已經走了出去。
武媚娘無奈,只得拿了一件大氅追出去,披在房俊身上。
天色陰沉沉的,又下起了雪。
房俊來到前院兒,命人套上馬車,一眾親兵部曲簇擁之下出了府門直奔皇宮。
到了承天門外,下車讓守門的禁衛入內通稟,沒一會兒的功夫,便有內侍隨着出來,說是陛下召見。
房俊進了宮門,正欲往神龍殿的方向走去,內侍卻連忙攔阻「越國公且慢,陛下此刻正在淑景殿召見。」
房俊一愣「淑景殿」
那位皇帝可是一直防着他接近長樂公主有如防賊一般,怎地無端在淑景殿召見自己
心底狐疑,不知是不是長樂公主已經按照自己的囑託予以規勸,腳下已經隨着內侍繞了小半個太極宮,來到淑景殿。
「還請越國公稍後,奴婢入內通稟一聲。」
內侍交待一句,讓房俊候在門口,自去入內稟報。
房俊站在門口,抬頭看了看陰沉沉的天空,零星的飄雪,那內侍已經迴轉,道「越國公,陛下有情。」
房俊走上台階,邁過門檻,將身上大氅脫下交給門口的宮女,這才整理一下衣冠,脫下鞋子,踩着光潔的地板進入店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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