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年作為他的心腹,高家幾乎在長孫無忌面前毫無秘密可言。
但凡世家門閥,就沒有一個敢說自己清清白白的,清清白白的門閥在這個世上是活不下去的,不陰不狠不做下幾件傷天害理作奸犯科的事情,如何維持身為豪門的根基
頓了一頓,高士廉又嘆氣道「不過大抵也只是我多慮了吧,輔機固然性格陰狠下手狠辣,我到底也是他的舅舅,於他們兄妹更有養育之恩,想來不至於下死手。而丘行恭顯然是被輔機使了離間之計騙了,此刻丘神績已然發配西域,丘行恭想必對輔機恨之入骨,並且對我心懷愧疚,想來也不會視我為仇敵」
正說着話,忽聞門外雨聲當中混雜着一陣腳步聲響,未幾,房門被人突兀的推開,一個高家的老管家神情慌張的跑進來,急呼道「家主,大事不好」
鮮于氏兩條短美毛頓時豎起,怒氣沖沖道「慌裏慌張的,成何體統」
她出身先輩貴族,嫁到高家更是名門望族,素來最是在乎規矩禮儀,絕不容許家人奴僕有一絲半點的失禮之處,那對於她來說簡直比女孩子頭髮里的虱子更讓人噁心
高士廉卻不理這茬,這個管事乃是高家的老人,平素最是性格沉穩,此際這般慌張失措明顯是有大事發生,急忙問道「發生何事」
那老管事先是沖神情嫉妒不悅的鮮于氏躬身賠罪,而後疾聲道「家主,百騎司和長安縣的衙役捕快一齊衝進府門,吾等阻攔不得,他們已經將二管事給拿了」
高士廉夫婦相視一顧,盡皆愕然。
且不說二管事所犯何事,就算是殺人越貨,官府想要將其緝拿也務必先跟他打聲招呼,而後恭恭敬敬的候在大門口,等着他將人犯鎖拿送出去,現在居然闖入高家直接抓人
真當他高士廉是吃素的啊
「那些衙役可有交待,二管事所犯何事」鮮于氏慌忙問道。
她也不傻,這事兒明顯很是蹊蹺。
府內的二管事乃是她鮮于氏的族人,其父當年作為陪嫁跟她來到高家,父子兩代很是忠心耿耿,亦被高士廉所信任,委以外府管事之職,卻不曾想居然勞動「百騎」來抓人
高士廉卻是面色一變。
「百騎」可是被陛下派遣跟着晉王在徹查長樂公主與房俊流言一事,怎地忽然跑到府上來抓人了
難不成自家有人跟流言能攀扯上關係
簡直莫名其妙
高士廉一頭霧水,驚疑不定,鮮于氏卻炸了。
這老嫗脾氣最是暴躁,又將世家門閥的規矩視若珍寶,現在有人公然闖入高府抓人,這跟打臉有什麼分別
若是打她的臉倒也罷了,可現在是打高家的臉,這就萬萬不能忍
鮮于氏霍然站起,橫眉立目滿身煞氣,厲聲道「真是好膽當咱們高家是街市里坊,想來就來想抓誰就抓誰簡直豈有此理老身倒是要看看是哪個棒槌帶的隊,好好教教他做人的道理」
那老管事哭喪着臉「回夫人的話,帶隊的乃是晉王殿下」
鮮于氏楞了一下,隨即撒潑道「晉王又怎麼了仗着他老子是皇帝就能為所欲為了哪怕是皇帝到了咱們高家也執禮甚恭,他一個乳臭未乾的娃娃,難不成就敢撒野」
話音未落,一個金冠錦袍的俊秀少年正好走進門裏,聞聽到鮮于氏的話語,清秀稚嫩的臉上表情那叫一個尷尬
鮮于氏也尷尬,瞪大了眼睛,硬生生將後半截花兒咽了回去,噎得直翻白眼兒。
背後罵人卻被正主兒撞見了,能不尷尬麼
錦袍少年麵皮抽搐了一下,表情極其僵硬,俯身施禮道「晉王李治,見過申國公、鮮于夫人」
高士廉安然穩坐,似乎面前這位身份尊貴的晉王殿下如同空氣,面色陰沉,不言不語,對李治的請安問好充耳不聞、視如不見。
老爺子很生氣
鮮于氏緩和一下表情,連忙斂裾還禮「未知殿下駕到,不曾遠迎,還望殿下恕罪。」
「是本王唐突了,因有急事登門,來不及通稟,還望寬宥本王之失禮。」
李治嘴上說得好聽,心裏卻在腹誹恕罪呵呵,本王恨不得賞你幾十板子,不打屁股,只打你這張臭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