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式徐徐圖之,不敢太過激烈,以免招致世家門閥的強烈牴觸。
歸根究底,世家門閥不可怕,但是世家門閥教育出來的無數儒生,卻是整個帝國的根基,這才是最可怕的
而當日書院山門前的那些個大儒們,哪一個不是桃李滿天下
被房俊用一篇師說各個打臉,他們的徒子徒孫們,豈會善罷甘休
所以,若是處置不夠妥善,這件事後患無窮。
今日跳出來的是劉洎,明日、後日,還會有無數個官員、大儒跳出來,沒完沒了
一直沉默着的房玄齡此刻直了直腰,立即吸引了大臣們的目光。
雖然被稱為君子,素來不爭不搶低調做事,但沒人敢小瞧房玄齡的政治智慧和凌厲手腕。
當真是一個人人有捏的老好人,豈能成為帝國之宰輔、皇帝之肱骨,協助皇帝治理出一個貞觀盛世
老實人平常不叫喚,但是真正下嘴的時候,往往把人往死里咬
平素,房玄齡對於房俊採取「放養」的態度,懟人也好,被人懟也罷,大多不聞不問、置身事外。
現在這件事影響之重大,若是經由劉洎、長孫無忌這麼一鬧,將其定性,後患實在太過惡劣,就連房玄齡也坐不住了。
眾人注視之下,房玄齡眼尾都不看長孫無忌,只是瞅着劉洎,沉聲問道「老夫敢問御史中丞,汝這份彈劾,可是出自於令師之授意」
劉洎搖頭道「不曾,老師胸襟廣博,縱然受到羞辱,往往亦是一笑置之,不以為意。然,下官並非是以老師之學生身份在此告狀,不滿房駙馬之所為,而是盡一個御史中丞之職責,懲善揚惡、匡扶律法,與老師並無干係。」
義正辭嚴,說的好像他就是個千古第一清官似的
房玄齡緩緩頷首,道「怪不得,那日令師自山門下來,曾來老夫府中拜訪,期間對於犬子那一篇文章頗多讚譽,老夫汗顏無地。今日御史中丞彈劾犬子,與令師當時的話語南轅北轍,老夫還以為,令師不過是一個自食其言、虛偽做作的腐儒,現在看來,卻是老夫誤會了,改日當前往令師府上,負荊請罪。」
言罷,悠然自得的閉上眼,養神去了。
劉洎卻是大汗淋漓
當日山門前之情形,他並不清楚,齊威固然是他的老師,可是齊威名重天下經學造詣深厚,親手教出來的學生沒有一百也有八十,總不可能挨個告之當時之詳細。
事後,劉洎倒是知道齊威去了房府,可他自以為乃是去找房玄齡算賬,讓他好好教兒子,哪裏知道居然是去誇讚了房俊一番
他更不知道,若非齊威當機立斷,立馬跑去房玄齡府上討了個人情,將最後那一段刪掉,那一篇師說的影響力,只怕足足比現在要超出一倍
現在聽房玄齡這般說話,他立即知道自己犯了大錯。
老師都已經表示房俊這篇文章作的好了,自己卻跑過來彈劾房俊,讓外人看着,豈不是老師明里一套暗裏一套,表面顯示大度胸襟,對於房俊的文章不吝褒獎,私下裏卻讓自己彈劾房俊,睚眥必報
自己很有可能里外不是人
本是想在外界眼中展示自己尊師重道,為了維護老師之聲譽不惜「對抗強權」,怎地卻被房玄齡這麼輕描淡寫的一句話,變成了人前一套人後一套的偽君子,弄得自己好像挖了個坑,親手將老師給埋了
劉洎額頭冒汗,僵在原地,進退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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