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有貞,根本不是一個段位的。
他畢竟才在翰林院觀政不久,尚未真正參與過朝政。
所以理所當然的,他並不能真正的站在金英深涉朝政的大佬的角度看問題。
徐珵只以為自己將方方面面都考慮到了,卻殊不知,自己這區區幾句話,險些將殿中諸人都得罪遍了……
隨着金英的一聲厲喝,大殿中的氣氛也變得緊張而激烈起來。
首先站出來的,是禮部尚書胡濙,他也是資格極深的一位老大人,自建文年間便以入仕,深受太宗皇帝信重。
眾所周知,最先開始提出定都北京的,就是太宗皇帝。
「此事斷斷不可,先太宗文皇帝陛下定都北京,我大明曆代先皇陵寢宗廟皆在於此,足可見太宗陛下之心,便是希望後世子孫堅守於此,擅自遷都,豈非違背太宗陛下聖命?」
胡濙的話說得相對沒有金英口氣激烈,但是份量卻不可同日而語。
且不說提出的理由,是違背太宗遺命,單是他老人家的身份地位,便不容輕忽。
雖然說如今百官之首,乃是吏部天官,大冢宰王直。
但是胡濙除了禮部尚書之外,還有一個極特殊的身份,那就是先皇遺命的五位輔政大臣之一。
雖然因着他老人家已是七十四歲高齡,這些年甚少插手朝事。
可隨着三楊個個凋零,英國公生死不知。
如今還在朝的輔政大臣,竟只剩了他老人家一位。
他若不開口則罷了。
但凡開口,份量決不低於百官之首的吏部尚書王直。
這便是徐珵所犯的第一個錯誤!
徐珵立功心切,卻未曾想到一件事情。
那就是,現在朝中健在的大佬們當中,多為太宗陛下和先皇一手提拔,皆是堅定的北京定都支持者。
別說現在只是孫太后心中,可能有那麼點小苗頭。
便是真正的天子想要推動此事,都未必容易。
雖說如今情況特殊,但遷都之事,牽扯到方方面面。
絕非孫太后或者是朱祁鈺能夠一言而定的事情。
第二個站出來的是都察院左都御史陳鎰,這位老大人也是太宗舊臣。
雖然直到先皇之時才得重用,但是態度也十分鮮明。
「臣附議,此事需當慎重,京師乃天下根本,一舉一動皆是大事,何況祖宗陵廟,宮闕,皆在京師,倉廩府庫,文武百官,千萬百姓亦在京師,不可輕言棄之。」
陳鎰的話,算是相對從比較理智溫和的角度出發。
更多的是在強調京師的重要性和遷都的難度。
畢竟自從太宗皇帝定都北京之後,雖然仁宗,宣宗時代朝廷大政反覆,但是始終沒有實際行動。
所以北京作為都城的建設一直在進行當中。
時至今日,北京已經從實際意義上成為了真正的都城。
想要遷都,談何容易?
最後出來開口的,才是徐珵最開始覺得最應該反對南遷的,兵部侍郎于謙。
畢竟,作為兵部的官員,輕易不會開口言退。
何況于謙是那般剛硬的性子,先前盤點兵員時,于謙的態度便可見一斑。
於侍郎自然也沒有辜負徐珵的期望,開口便道:「如今局勢危急若此,如今之計,當速召天下兵馬勤王,死守京師,此時言南遷者,當斬!」
一個「斬」字出口,頓時讓大殿中,變得有些殺氣騰騰。
雖然知道這不過是于謙在表明態度,朝廷也不可能因為這麼一句話將他殺了,但是徐珵的額頭上依舊忍不住冷汗津津。
因為他終於意識到,自己可能犯了一個巨大的錯誤。
儘管不知道錯在哪了,但是接連四人站出來,紛紛對南遷表示反對,他就算再愚鈍,也知道自己已是眾矢之的。
來不及多想,徐珵立刻跪地叩首,道。
「聖母恕罪,臣斷斷不敢有棄置宗廟陵寢之意,惟兵家有言,戰者,未慮勝先慮敗,臣惶惶之下,故有此言,望聖母念臣一片忠心為國,恕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