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此狀況,朱祁鈺的臉色方緩和了些許,擺手道:「起來吧。」
倒不是說,他是個輕信的人。
只是對於杭氏,他還是有幾分了解的。
杭氏是小門小戶出身,她好吃穿,愛首飾,也喜歡出風頭,但不是個工於心計的人。
這一點,從之前突發奇想讓濟哥背詩詞,就可見一斑。
想復寵的法子多了,這簡直是最笨的一種。
最近一段時間,朱祁鈺國事繁忙,往後宮去的少了些,所以大抵,杭氏覺得受了冷落,又在想法子「復寵」。
所以,她沒事就跑到景陽宮來,陪吳太后「解悶」,希望能夠多在朱祁鈺面前晃悠晃悠,多要些寵愛。
但是,憑杭氏的腦子,能夠想到這個法子,也差不多就到頭了。
而且,就如她剛剛所說,這是她唯一的兒子,豈能不疼?
上次的詩詞之事後,杭氏着實緊張了好久,很長一段時間,都須臾不離的陪着濟哥。
這一點,朱祁鈺是清楚的。
至於濟哥,好吧,這孩子除了早慧,倔強,最大的好處,就是孝順。
十有八九,是因為這段時間,杭氏在自己宮裏,私下裏說了什麼受冷落了之類的話,被濟哥聽見了。
這個孝順的孩子,就想着替母親討好一下父皇。
但小小的人,能有什麼辦法,之前的時候,怕是杭氏為了哄他背詩,說過什麼書讀得好,父皇就會高興的話。
所以他記在了心裏,剛剛朱祁鈺說,想讓他跟着太子一塊開蒙讀書。
成年人自然聽得出來,是在警告。
但是這麼一個孩子,又怎麼聽得出弦外之音,於是興沖沖的站出來,想要討父皇的歡心。
就像前世的時候,他努力讀書,日日用功,只希望能夠承擔起父皇給他的期望。
如此而已……
心中被一陣酸澀的情緒脹滿,朱祁鈺扶起還在啜泣的杭氏,拿起手帕替她擦了擦眼淚,嘆了口氣,道。
「你說的話,朕都相信,但是,你也有錯!濟哥小小年紀,卻全無普通孩子的童稚天性,這和你平日裏對他的教導是分不開的。」
濟哥和慧姐差不了兩個月,但是,慧姐就活潑的多。
朱祁鈺每次往坤寧宮去,慧姐都是第一時間跑到他身邊,咯咯笑着往脖子上爬,哪管得上什麼禮節不禮節的。
相反的,想起自己進門時,濟哥離開前,小小的人一板一眼行禮的樣子,朱祁鈺心中就一陣不是滋味。
擱下手裏沾濕的帕子,他繼續道。
「濟哥是個好孩子,聰慧,仁孝,懂事,但是心思也重,他才三歲,正是該玩該鬧的年紀,你以後少拘着他,讓他多跟慧姐親近,別小小年紀,就成了個道學先生。」
「至於讀書,等他再大些,起碼要五歲吧,孩子太小,讀書很累的,到時候,朕親自教他識字,等再大些,再找先生來教。」
說着話,朱祁鈺的心緒低落下來,似乎是想起了什麼往事,聲音也低了下來。
「朕小的時候,就是三歲多起的蒙,陪太子讀書,不是什麼好事……」
杭氏總算是止住了小聲的抽泣,咬着下唇點了點頭,道:「臣妾知道了。」
停了片刻,她似乎是感覺到了朱祁鈺低落的情緒。
於是,她試探着把手伸了過去,小心的放在朱祁鈺的掌心裏頭,沒有繼續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