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這份試卷,核心的主題和前世一模一樣,也即當以功而王天下,在王越的這份策論當中,詳細論述了道,德,功的區別,得出的結論是,唯有於國有功,方能稱聖君之業。
當然,這個功不止指的是開疆拓土的功,保境安民,生民活人,國泰民安,亦是他所述的功的範疇。
相對於道,德來說,這種說法其實更加的務實,但是,卻顯得略有些離經叛道,而且,在前世閱卷的時候,被認為觀點過分偏激,重功不重德,有違聖賢之道,所以,被打到了三甲當中。
甚至就連如今題目已經發生了變化的情況下,他的試卷,也依舊不被許多讀卷官所接受。
然而,或許是天意如此,一個水分頗大的程宗的卷子擺到了朱祁鈺的面前,讓朱祁鈺心中生疑,重新對所有試卷進行了評閱。
更巧的是,這份試卷分到了于謙的手中!
這些觀點或許不對別人的胃口,但是,一定是極對于謙的胃口的,要知道,這段時間于謙雖然在操持軍屯一事,可他一直心心念念的九邊重鎮,卻始終沒有放棄過。
而王越的這份試卷當中,將保邊境安寧,立社稷之功作為論據來進行闡述,不正中于謙的下懷才怪。
當然,這種略顯偏激的觀點,肯定是不受一些朝中大臣,尤其是一些清流出身的大臣認可的。
所以,始終在清流當中流轉的陳循,便毫不客氣的給了一個三甲的等次,不過,于謙的性格,想來也不是好對付的。
這般鬧着,這份試卷便被放到了十份當中的最末一份,呈送到了朱祁鈺的面前。
將十份試卷都看完之後,朱祁鈺擰眉思索了片刻,很快便做出了決斷,他從這些試卷當中抽出三份,然後提起硃筆,在上面很快定出等次。
底下一群大臣看着天子的這般動作,倒是也不着急,反正都已經折騰一天了,也不差這一會。
待得天子擱下硃筆,一旁的懷恩便在天子的示意下,上前接過了試卷,然後直接讀道。
「御批,景泰二年春闈,第一甲第一名,福建莆田柯潛,第一甲第二名,直隸大名王越,第一甲第三名,四川青神餘子俊。」
隨着懷恩的話音落下,景泰二年春闈的一甲前三名,人選終定!
不過,這個結果顯然令在場的老大人們有些意外,如朱祁鈺所料那樣,王越的名字被念出來的時候,于謙明顯的鬆了口氣。
與此同時,一旁的陳循則是面色有些難看。
天子點的這三人,柯潛是禮部胡濙推上去的,王越是兵部于謙推上去的,餘子俊則是戶部沈翼推上去的。
且不說天子在點人的時候有沒有刻意偏向,單這三人的試卷,基本上都是獨樹一幟之作,唯有柯潛的還算溫和,剩下的餘子俊和柯潛,都不是什麼省油的燈。
柯潛就不說了,餘子俊的那份試卷,主張和他也相差不多,認為功在社稷,方為聖人,只不過,餘子俊更認同固守之功,沒有柯潛那麼激進而已。
有心開口爭辯兩句,但是他剛一抬頭,便瞧見天子另一側的成敬輕輕搖了搖頭,身子也微微側了側。
陳循眉頭一皺,朝着成敬身體偏向的方向看了看,一時之間,冷汗立刻就下來了。
他險些忘了,除了他們之外,在那偏殿當中,可還有十位「讀卷官」呢!
雖然到現在都不知道詳情如何,但是,如果不是他們出了差錯,也不會讓自己等人過來再次讀卷。
和會試不同的是,殿試的主考官就是天子本人,其他人充其量都是執事官。
這其實就像內閣一樣,所有人提出的意見,都只是建議而已,最後的裁量權,都握在天子的手中。
即便是天子將他們遞上去的十份試卷全部否決,自己親自從兩百餘份卷子當中挑選出一個狀元,那他們這些人,也只能是低頭認罪,口稱自己等人學識不精,辜負聖恩。
因此,躊躇了一下,陳循還是咽下了已經到嘴邊的話。
不過讓他沒料到的是,這個時候,一旁的胡濙卻皺着眉頭,開口道。
「陛下,恕老臣直言,如陛下所說,殿試當優中選優,擇天下士子中佼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