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會好好做事,這其實是如今很多衙門的現狀,尤其是地方上,這種狀況並不罕見。
而且說起來,這種風氣之所以會興起,其實和王振脫不開關係。
往前倒太宗,仁宗,宣宗朝,別的尚且不說,至少吏治尚算清明,這其中既有洪武朝嚴刑峻法的威懾,也有歷代天子的約束。
但是到三楊逝世,朱祁鎮偏聽偏信,任由王振擅權,短短几年的時間,吏治便受到了徹底的破壞。
王振大肆收受賄賂,凡入見者,少則需進百兩,多則上千兩,令官場之上,行賄之風盛行。
賣官鬻爵,將朝廷官職明碼標價,更是讓銓選制度形同虛設,無數德行不修,只知熘須拍馬之輩走馬上任。
這些人到任之後,對上阿諛奉承,大行賄賂之風,對下盤剝百姓,消耗民力,令官場風氣污濁不堪。
朱祁玉當然能看得出來,剛剛在殿中,陳鎰感嘆於他對吏部的輕拿輕放。
但是,除開對王文的偏寵,朱祁玉更清楚的是,去歲的京察,本質上並不是一次徹底的以澄清吏治為目的的行動。
那個時候,他剛剛登基,朝中有大量頑固的太上皇一黨,與其說那是一次整飭吏治的行動,其實更像是以吏部為尖刀排除異己。
不管外界如何議論,但是朱祁玉自己,對於這些事情,認知是很清晰的。
那次京察,衡量官員的標準除了才能,德行,更重要的是立場。
借着那次機會,他把一些德行不修,才能不足,更重要的是,立場堅定支持太上皇的大臣,給統統貶謫了出去。
但是,出於穩定朝局的考慮,很多立場中立或者是親近新天子的大臣,哪怕存在問題,也依舊沒有過分苛責。
如果純粹以朝政的角度而言,這樣做其實是有問題的。
可是,朱祁玉心裏也同樣明白的是,很多時候,道理和利益,是要取平衡的。
他當然不是朱祁鎮那樣任性妄為的君主,也不是嘉靖那樣只顧利益的權謀之徒,但是,這不代表,他是一個只會拘泥於道理的君子,該變通時變通,該持正是持正。
朱祁玉清楚自己的方向是什麼,也知道自己做的每一件事目的是什麼,堅守本心,一切就不會出錯。
至於這其中的取捨得失,是一個君王也必經之路,沒什麼好說的。
既然京察的核心目的並非整飭吏治,那麼,拿這一點來苛責王文,顯然是不妥的。
只不過,這些話,明面上不能說出來而已,落在朝臣的眼中,也只能是天子對王文的偏愛了。
當然,即便京察的核心目的不是整飭吏治,但是,也對澄清官場是有一定作用的。
至少,朱祁玉能夠擔保的是,如今的朝堂上,重臣當中,大多是能夠持正的。
似于謙這種純純兩袖清風,家無餘財,全心全意為大明奉獻的道德模範就不說了,其他的重臣,諸如沉翼,陳鎰,乃至是江淵,朱鑒這些人,固然性格各有不同,立場也有殊異,但是至少在德行一道上,是沒什麼大問題的。
當然,身為朝廷重臣,他們也不可能跟于謙一樣,純靠俸祿過日子,常例銀子,炭敬冰敬之類的灰色收入,該有還是有的,不過貪污受賄這種事情,基本是不存在的。
這一點,朱祁玉是有把握的。
這也是他迄今為止,除了于謙和王文之外,鮮少對大臣有所偏寵,或者說基本沒有將很多大臣收為左膀右臂的原因所在。
天子的信任,很多時候其實是雙刃劍,稍有不慎,若是寵信的人德行不修,那麼,便是奸臣奸宦,對於朝堂社稷的影響,是難以估量的。
天子居九重,不偏不倚,實際上才是最理想化的狀態,可惜,這基本不可能做到。
而且,即便是朱祁玉能夠謹慎自守,但是,如今能夠保證的,也只有朝堂上重臣的基本操守,底下的很多官員,依舊舊習難改,上林苑之事,就是一次典型事件。
京城官員尚且如此,更不要提地方上,只怕更是嚴重。
這些事情,朱祁玉心中都有數,但是,作為一個成熟的帝王,最重要的,就是要沉着冷靜,不能任性妄為,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