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成敬此次出京,不出意外的話,怕是回不來了。
朱祁鈺記得沒錯的話,成敬的身體,就是在這兩年每況愈下。
前世的時候,他對於政務一道頗不熟悉,所以,很多地方都要依靠成敬,為了擔心影響政務,成敬一直撐着病體,直到後來,他一病不起,朱祁鈺才知道他的身體狀況以及糟糕到了那等地步。
臨終之前,他唯一的願望,是能夠回到父母的墓前祭掃,葬於家鄉,但是,可惜的是,他剛剛啟程沒有多久,就病死在路上了。
無論是前世還是今生,成敬這一輩子,從沒有向朱祁鈺求過什麼,金銀財帛沒有,官位榮華也沒有。
他唯一的願望,朱祁鈺也沒能幫他實現。
如今重活一世,雖然開始懷疑過成敬,但是隨着曹吉祥的死,朱祁鈺對於成敬的疑慮也徹底打消了。
之前朱祁鈺曾經私下問過太醫,得到的結果是,成敬的身體已經損耗的太過嚴重,加之心中鬱氣凝結,藥石能夠起到的作用其實不大。
如果想要調理的話,除了照方抓藥之外,更重要的是要心情舒暢,保持好作息。
但是,成敬是個認死理的性子。
朱祁鈺明里暗裏的勸過他幾次,可他每次都答應,一轉頭,卻接着到處奔忙,有幾次機會,朱祁鈺試探着問過,成敬要不要回老家祭掃一番。
但是每一回,成敬都推脫掉了。
後來朱祁鈺明白過來,他是嫌棄自己如今身體殘缺,覺得自己無顏面對九泉之下的父母。
只怕,也只有到了臨死之前,他才會願意回到自己的家鄉看看。
腐刑不可逆,這一點,朱祁鈺幫不了他什麼。
但是至少,朱祁鈺可以給他一個機會,一個能夠實現他理想的機會。
這樣,或許等到他的性命走到盡頭的時候,能夠少些遺憾,也更能夠體體面面的,站在他父母的墳前。
說一聲,雖然他受了腐刑,但是,卻仍然為朝廷,為百姓做了些事,不能百世留名,可到底,對得起自己的十年寒窗!
但是如此一來,成敬必定會更加拼命。
所以此一去,怕就是永訣了……
殿中的氣氛有些壓抑,懷恩雖不知道為何,但也知趣的不再開口。
窗外艷陽高照,但是天氣卻已漸入深秋,枯黃的樹葉打着旋飄落階前,伴着習習秋風,頗有幾分悲涼之感。
半晌過後,茶已漸涼,懷恩正想伸手更換,卻見天子已然端了起來,
每個人有每個人的選擇,朱祁鈺固然悲傷,但是,卻也知道,不可沉溺其中。
冷茶入口,苦澀的口感讓他不由皺了皺眉,可他仍舊將其一飲而盡,輕輕的將茶盞擱在案上,朱祁鈺閉目沉吟了片刻,終於再度開口吩咐道。
「召王文,陳鎰,陳循三人進殿吧!」
成敬的事情只是一個小插曲,朝政才是大事!
這麼長時間過去了,這幾個人在外頭,也應該等急了……
感受到身上的壓力一輕,懷恩便知道,天子已經從剛剛的情緒當中解脫出來。
拱了拱手,他支使着小內侍急匆匆的出去喚人,自己則是將天子已經空了的茶杯重新添滿。
王文等三人,的確在外頭等了不少時候了。
按理來說,似他們這等身份的重臣,時間都極其寶貴,一般情況下,遞了牌子請見,就算是有別的大臣排在前頭,只要他們到了,也會被提到最前面。
更不要說,這一次他們是得了召見才過來的,按理來說,時間應該都是算好的。
但是事實就是,他們已經在外頭等了快兩炷香的時間了,裏頭依舊沒什麼動靜。
「老夫沒記錯的話,今天是杜巡撫陛辭的日子吧。」
絲毫不拿自己當外人的王天官,再次跟內侍要了一盤點心之後,抿了口茶順了順,斜眼看着一旁的陳循,口氣帶着幾分莫名,道。
「尋常的陛辭,也就一炷香左右的工夫就差不多了,現如今,杜巡撫在宮裏呆了怕有小半個時辰了吧?」
「看來,陛下對於杜巡撫此去陝西,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