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爺,如今奴婢還有諸多事情沒有查探清楚,但是,可以想見,這個劉益只是個開始,這些案件當中,有些劉益並沒有收銀子,但是仍然幫了忙,順着脈絡細查下去,奴婢發現,雖然沒有收受賄賂,但是,這些官員卻在其他地方幫了劉益。」
「有些是利用職權,給劉益家中幾個經商的親屬便利,有些是徇私枉法,幫助劉益及其親族遮掩違法之事,還有些,則是在朝堂上替劉益說過好話……」
話至此處,舒良略停了停,隨後,才小心翼翼的開口,道。
「其中,也涉及到了一些,值得細究的事情……」
這話沒有說的太明白,但是,看過了這份奏疏之後,朱祁鈺心中已經知道,舒良的話是什麼意思了。
王鉉不重要,劉益也不重要,可是,從他們入手,可以一步步的糾出一整張龐大的利益網絡。
這些人,憑藉着同年,同鄉,同窗的交情,加上銀錢的開道,相互幫扶,利用對方手中的職權,貪污受賄,庇護親族,兼併土地,犯下種種不法之事。
然後,再憑藉已經結成的這條利益鏈條,相互遮掩,相互庇護,最終達到逍遙法外,甚至是步步高升的結果。
如此說來,王鉉和徐有貞的舉動,也就都能夠解釋了。
王鉉之所以投案,是因為,如果任由刑部查下去,必定會查到劉益的身上,進而順藤摸瓜,查出所有的事情。
對於王鉉來說,事已至此,他已經難逃朝廷的責罰,但是,如果說還有這些『同僚』在,那麼,他就還有起復的可能,相反的,如果因為他,把這些人全都拖下水,那麼,他不僅再起無望,更會得罪朝堂上的一大批人,到時候,能不能活命都兩說。
所以,他只能選擇投案,然後,把陳英牽扯進來,如此一來,朝堂上所有的人,都會將目光集中在陳循的身上,而不會去在意,王鉉曾經行賄過的其他人,就算是會查,最多也就是止於劉益這一層,並不會再繼續深究。
至於徐有貞,他和王鉉雖然有交情,但是,並沒有直接的牽扯,可是,王鉉到劉益以及他們背後的這條利益鏈,卻和徐有貞密切相關。
剛剛舒良已經說了,這些人有一個共同特點,那就是,要麼出身蘇州,要麼是宣德八年的進士。
徐有貞是蘇州吳縣人,而且,他也是宣德八年的進士,歷來在官場之上,同鄉和同年,是最有力,也最牢靠的助力。
甚至於,徐有貞本人,也是這個利益網中的一環,就舒良查到的情況來看,當初修築大渠,徐有貞就曾經借自己手中的職權,高價購買過許多木材石材,都是和他有交情的官員的親族,大渠修築結束之後,向朝廷敘功的時候,也有人借他的門路矇混到了敘功的名單當中。
雖然說,他如今已經歸到了朱祁鈺這個皇帝的門下,但是,官場有官場的規矩,很多事情,並不是有皇帝做靠山就可以解決的,更何況,徐有貞的身份,顯然並不能掀開,一旦這樁案子被翻出來,涉及到的官員都按律懲處的話,且不論徐有貞自己會不會受到懲處,至少,他多年積累的人脈,立刻就會被毀於一旦。
沒有人脈和關係,在如今的官場上,可謂是寸步難行,更不要提,徐有貞這樣野心勃勃,想要繼續往上走的人,如果失去了這些人脈,即便是他日後走到高位,也很難站穩腳跟。
所以,他必須要保這些人,可問題就在於,他自己沒有這樣的力量,而且,也不能把這件事情,稟報到朱祁鈺的面前,因此,利用王鉉來做些文章,也就不難理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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