種羌不願臣服於大漢呢?
厚此薄彼,也是應該的。
不過,鄭璞從中看出來別樣的意味。
丞相此舉,並不是激化燒當與參狼二種羌矛盾那麼簡單。
緣由之一,乃是姜維麾下步騎,大多從原先河首羌人部落中招募的。
讓他們去武都及漢中郡,看一看家眷安居的情況,更有利他們為大漢死力作戰。
另一,則是丞相已然洞悉了,逆魏近期調度的弔詭。
讓姜維領軍進入武都郡駐守,乃是有備無患耳!
謀敵者,當先慮己。
先為不可勝,以待敵之可勝。不可勝在己,可勝在敵。
大漢佔據的乃是地利。
漢中、武都與隴右皆有山川河流之險地可扼守,可卻敵於外。但相對應的,若想出兵而攻,此些地利便化作了阻礙。
今大漢若是入主關中,必先將猶如懸刀在首的涼州攻下來。
而想進軍涼州,僅有兩處可出兵:蕭關與四望峽。
攻下四望峽,河西四郡便門戶大開。
攻下蕭關威逼安定郡,便可讓逆魏的馳援投鼠忌器;如若可再攻下鸇陰渡口,便可將涼州徹底從逆魏手中分離,讓河西四郡變為隨意拿捏的柿子。
失去了隴右的逆魏,則是擁有了天然出兵優勢。
大漢的戰線及補給皆變長了,可趁之機便就增多了。
如無論漢中郡還是武都郡,只需一處被攻破,變會讓隴右化作無根之木。
逆魏只需讓涼州駐軍保持威脅,牽制住隴右的兵力,隨後利用兵力眾多的優勢,分別從陳倉道、褒斜谷、儻駱谷抑或者是走子午谷與東三郡合兵來襲。無論突破哪一道路線,皆可讓大漢進退失據。
只是自從逆魏失去隴右後,除了被鄭璞以細作「將計就計」,將萬餘人的偏師誘來狄道滅之以外,竟一直蟄伏着。
就連馬岱與燒當羌王芒中合力滅河首唐泛時,竟也無有出兵策應之舉。
此番卻將近兩萬人馬去討烏水流域的鮮卑乞伏部,委實令人匪夷。
以常理而言,有蕭關卻大漢兵力在外,想保持安定郡與涼州武威郡的聯繫,直接讓夏侯霸的萬餘人沿路設戍圍即可,無需大費周章的去與鮮卑乞伏部拉鋸。
在草甸與草原連綿的區域與胡虜作戰,絕無有可能一蹴而就之說。而如今大漢虎視眈眈在側,以曹真之智,焉能不防被坐收漁翁之利?
畢竟,彼鮮卑乞伏部剛剛併吞了鹿結部,內部亦然不穩。
曹真只需遣人去安撫一番,承認他們佔據烏水流域,讓他們讓出通道,乞伏部也不會執意挑釁在關中坐擁近十萬大軍的逆魏。
如若逆魏能奪回隴右之地,烏水流域便成了囊中之物,彼鮮卑乞伏部不敢不臣服。
不然,昔日被夏侯淵擊滅的匈奴休屠支部,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何必如今便不依不饒的遣兵去討,倏然讓大漢得了進攻蕭關的機會?
再者,哪怕經歷了連續遭遇隴右大敗與石亭大敗,逆魏國力依舊遠比大漢強盛得多。
如今大漢都可以出兵而戰了,且北疆戰線的鮮卑大人軻比能都罷兵言和了,逆魏豈能依舊舔着傷口?
事多有反常,恐有詐矣!
再佐之去歲之時,逆魏曹真與司馬懿同時增兵威逼漢中郡、修繕秦嶺山脈各個谷道棧道.
彼不會是,想調虎離山吧?
比如,讓大漢將更多兵力調來隴右之地,陷入攻伐蕭關的僵持中,進而尋到一舉攻入漢中郡抑或者武都郡的時機。
看罷,鄭璞於瞬息間心念百碾。
蹙眉沉吟了少許,方昂首拱手而問,「丞相,不知近數月,可有探到孫吳及逆魏荊州的軍情否?」
「自是有的。」
正捋胡看案牘的丞相,聞言輕輕頷首,隨手將案幾右側的一摞布帛執起,憑案起身。
似是打算親自送來。
亦讓鄭璞連忙起身,趨步來迎。
「呵~~~」
輕笑一聲,丞相將那摞布帛遞給鄭璞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