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國兄不必勞煩。」
鄭璞笑顏潺潺,晃動着酒囊而謂之,「我歸來冀縣之事,隨從已去告知外兄,其必然侯我歸共食。我心思許久未見安國兄,便想來與兄共飲一番,此囊盡我便歸去了。」
「也罷,那我他日再邀子瑾共樂。」
頗為灑脫,關興也不再堅持。
就是言罷了,眉目間便泛起一絲揶揄來,「不過,子瑾急着歸去,非與外兄共食吧?我似是聽聞,子瑾家中兄長尚所遣來隴右。」
是也,什邡桑園也分戶在隴右了。
只不過鄭家人丁不旺,分來的乃是鄭璞表兄盧晃那支,以桑園的織錦圖絲路利益。
亦將先前兄長鄭彥及阿母盧氏所提議的,耽誤了好久的納妾之事落實了:盧晃帶着家小及商隊徙居而來時,還將盧母物色好的小妾杜氏攜來。
反正此時納妾乃是以資財為貸,又不需要三聘六禮什麼的。
此舉,還讓些許好事者茶餘飯後嚼舌。
因為不知哪個無良者,竟將破了相的鄭璞私下謂為「疤璞」,隱隱在軍中及巴蜀之地口口相傳着,讓鄭母及兄長鄭彥更加憂心。
畢竟,領軍征伐的鄭璞今已年二十有四了,卻依舊無有半點血骨。
「呵呵,安國兄莫謔笑於我。」
聞言,鄭璞面色微微一頓,不由苦笑連連,「我乃是得丞相囑咐,近期將在冀縣署事。亦想着趁此時機設一小宴,共邀安國兄及松柏兄等人同樂罷了。」
「哈哈~~~」
捋了捋長須,關興兀自挑着眉而謔,「人倫之禮,子瑾有何諱言邪?不過,子瑾有心設宴甚好,我屆時定會往赴!」
「如此最好。」
鄭璞頷首而笑,「待我定下時日,再遣人來知會安國兄。」
且行且笑,二人至庭院內小亭分主次落座。
就着久別之情,以及狄道戰事等等言笑晏晏,頻頻邀杯。
少時,二人手中偌大的皮革酒囊,皆見了底。
面色隱隱有些醉意的鄭璞,也終於圖窮匕見,對關興輕輕謂之,「得聞安國兄近日身體不適,不知是否心病乎?」
關興素有豪飲之名,常飲數石而不醉。
是故,半點醉意都無的他,聞言便微微斜首,似笑非笑,問道,「子瑾乃是受伯松之言而來的吧?」言罷,不等鄭璞出聲,又繼續說道,「子瑾不必多勸。我身為朝廷僚佐,亦知以國事為重。雖今對與孫吳再盟之事心有怏怏,然卻不會因私忿而誤國事耳。」
呃.
鄭璞一陣啞然。
似是,他乃自作多情了一番?
略作思緒,索性便直言而道,「安國兄以為,我大漢今奪回隴右,他日可光復舊都否?」
「那是自然!」
關興將手中酒囊擲在案几上,昂揚作聲,「以隴右地利,可卻數倍逆魏大軍!我大漢若蓄力數年,先北上奪下涼州,再安撫羌胡無有內憂後,至多十年之功,便可數萬騎席捲關中,光復舊都矣!」
「善!」
鄭璞聞言便大讚,緊接着再度發問,「若我大漢得據關中八百里秦川,以巴蜀的豐饒,關中四塞之堅,得進退皆自如之勢、克復中原可翹首可待之時,以孫吳背信棄義之秉性,彼何欲是將?」
頓時,關興鬚髮皆張,聲如春雷,「彼無信孫賊,必然再度背盟矣!」
就是呵斥罷了,又莞爾而笑,擺了擺手而謂之,「子瑾下句之問,乃是我可請命為將,領我大漢虎賁討孫賊,得報父兄之仇乎?」
「然也!」
鄭璞撫掌大笑,「哈哈哈~~~以安國兄之慧,我難為說客也。」
一陣笑罷,又作激昂態,字字擲地有聲,「今我大漢困頓,無力獨自對抗逆魏,不得已乃與孫吳共盟。安國兄不若以國家為重,待他日我大漢強盛,便可報昔日襄樊戰事之仇也!再者,家門之血海深仇,焉能假人他手?安國兄若不手刃仇讎孫賊,安可告慰關侯及關將軍之靈邪!」
「子瑾此言,大善!」
關興握拳狠狠擊在案几上,虎目隱隱含濕,兩尺有餘的虬須無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