顫抖的身軀。
「國家如月之恆,如日之升。如南山之壽,不騫不崩。如松柏之茂,無不爾或承,國家乃是上天之子,國家絕不會倒在疾病之下。」
劉宏笑道:「這是《詩經》的句子吧。」
「天保定爾,亦孔之固。俾爾單厚,何福不除?俾爾多益,以莫不庶。」
「可惜了……」
劉宏搖了搖頭,嘆息道。
「長生不老、萬壽無疆……」
「只是不切實際的幻想罷了,這世間並無真仙啊……」
劉宏的目光越過蹇碩肩頭,看向厚德殿中的窗戶。
不同於厚德殿中的昏暗,死氣沉沉,外面卻是陽光正好,生機勃勃。
「那太平道的大賢良師,自雲得神人相授《太平經》,呼風喚雨,驅雷策電,無不精通,以符水治病,救治眾生。」
「可結果了?」
劉宏胸腔起伏,艱難的笑了起來。
「卻死在了病榻之上,那張角也不過是凡胎肉身罷了。」
「世人常謂有仙,朕貴為天子,富有四海,卻仍受疾病纏身,從未見過那陸地真仙。」
真是諷刺啊。
那自稱得到了仙書,得仙人啟蒙的大賢良師張角死在了病榻之上。
他這個受命於天的天子也將要死於疾病之手。
「蹇碩!」
劉宏緊緊的握着蹇碩的手,他支起身軀,盯視着蹇碩喝道。
「抬起頭來,看着朕。」
蹇碩緩緩抬起頭,淚水已經模糊了他的雙目,使得蹇碩幾乎看不清劉宏的面容。
劉宏已經恢復了一些氣力,臉上也漸漸有些了血色,不再是那化妝畫出的那種詭異紅色。
蹇碩用袖子抹除了眼前的淚水。
「朕還沒死,何故感傷?」
劉宏放緩了聲音,蹇碩服侍他多年,對於他交代任何事,總是盡心盡力去辦理。
這個昔日的小黃門,為人有些憨直,受了他人的欺辱也從不吭聲。
只因為自己的一句戲言,卻肯冒着生命危險去完成。
危險來臨之際,張讓、趙忠等人皆是驚懼不已,蹇碩卻是第一反應是用身軀護住他。
「人心難測,張讓、趙忠已經是心向着何家了……」
「朕時日無多也,唯一放心不下只有兩件事。」
劉宏再度嘆了一口氣。
「其一便是這皇位的繼承。」
「眼下大漢內有叛亂,終日不休,外有強敵,虎視耽耽,其欲逐逐。」
「我有意立劉協為帝,不過眼下並非良機,我還能堅持一段時日,你務必籌謀此事,不得有任何失誤,你可聽明白了。」
劉宏語氣嚴厲的說道。
「臣明白了。」
蹇碩鄭重的點了點頭。
「這是第一件事,其二便是我母后。」
劉宏靠坐在床榻上,費力的囑咐道。
「我死後,只怕是這皇宮之中免不了爭權奪利,我母后性子頗為剛直,論起計謀手段,卻是不如他人。」
「你身負上軍校尉之職,又掌管繡衣使者,無論如何也要保護我母后性命。」
「西園禁軍的權柄不得不分給那些世家一部分,但是……」
蹇碩感覺到了劉宏手上傳來的力度。
「你且記得,不論何時,你一定要牢牢的掌握軍權,只要西園禁軍在,朝中的宵小,朝外的將領,才不會生出異心。」
「朕讓你主管繡衣使者,不是只給了你監察的權力,還給了你殺人的權力,你就用這份權力,去掌握禁軍,把軍權奪回來。」
「必要之時,可以不擇一切手段。」
劉宏的眼眸之中流露出了驚人的殺意。
蹇碩心中微寒,頓首應答道:「臣,記住了。」
劉宏閉上眼,休息了一會,好像想起了什麼,對着蹇碩言道。
「對於張讓、趙忠等人的監察也不要放鬆。」
蹇碩目光微寒,低聲言道。
「國家若是忌憚,不如……」
蹇碩以手做刀,按於地板,做了一個殺的手勢。
劉宏沒有言語,閉上了眼睛,他在思索。
蹇碩靜靜的跪坐在地,也沒有繼續言語下去,等待着劉宏的決定。
沉默良久。
當蹇碩差點以為劉宏已經睡着了的時候,劉宏終於是開口了。
「不必了,就隨他們去吧,若是其敢犯上作亂,再行緝拿便可。」
劉宏嘆息了一聲。
他今日嘆氣的次數,比往年一年下來還要多。
對於張讓、趙忠等人,他實在是狠不下心。
從他即位後,張讓、趙忠等人便一直陪在他的身旁。
劉宏是天子,雖然都說最是無情帝王家,但劉宏卻是個有些念舊的人,他對於張讓等人還是是有感情的。
雖然張讓、趙忠開始越來越貪戀錢財,甚至之前在他病重之時,還開始討好大將軍何進。
但是劉宏還是無法下定決心,誅殺張讓、趙忠等人。
「繡衣使者還有西園禁軍的事務還有很多,你也下去吧。」
劉宏閉上了眼睛,躺在了床榻上。
「朕實在是累了。」
……
天地反覆兮,火欲俎;
大廈將傾兮,一木難扶。
時間並不會因為任何事物的改變而停止流逝。
多災多難的中平四年終於是過去了。
龐大的漢帝國在內外交困之中,艱難的步入了中平五年。
洛陽的皇宮之中,因為各地叛亂的消息現在顯得有些沉默。
但這沉默不過只是表象,不過只是在醞釀更大的風暴罷了。
豪強世家心懷鬼胎,爭權奪利在廟堂之上已經陷入了白熱化。
繡衣使者四出,朝野驚恐,權臣奪利,買官買爵更甚以往。
借着劉焉的上書。
各地的豪強、各地的州牧,也開始積蓄着自己的力量。
漢帝國恐怖的戰爭潛力正在被激活。
那個曾經孱弱臃腫的漢帝國,正逐漸變得強大起來。
只是漢帝國的頭腦,漢帝國的主幹,卻是越來越衰弱。
枝繁葉茂卻有喧賓奪主之嫌。
黨錮讓劉宏以為豪強世家也不過如此,縱使黃巾之亂逼迫着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