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名小黃門將帛書接過,小步走上前去,然後恭敬放在劉協身前的案桌之上。
蹇碩輕聲的跟劉協解釋了一下并州黃巾軍的細則,然後對着殿內的董重等人言道:「諸位對於冀州有何良策,但說無妨。」
董重不習兵事,而且冀州這一爛攤子他也清楚,不是自己可以解決的,直接選擇了閉口不言。
反正他這個大將軍是和何進一般,靠着外戚的身份登上的,他只需要配合蹇碩就行了,他並沒太多爭權奪利的想法。
太尉馬日磾看了一眼殿內的眾人,所有的人都沒有言語,這種情況下,他不得不站出來,為天子分憂。
太尉作為最高武職,除了評定全國武官的功績高下、以為升降的依據外,就是作為天子的最高軍事顧問,為天子分憂,是太尉的職責。
「四州『蛾賊』進入并州,眼下看來已經是成為了定局,不可改變。」
「漳水、扶柳、臨平三地我軍受挫,臣以為如今當務之急,是整頓軍務,安撫鄉民,防止州內再生動盪,給予『蛾賊』可趁之機,使其生出佔據冀州之心。」
董卓本來有些嗤之以鼻,但是聽到馬日磾的這一番言語,倒是露出了一些興趣,看起來,這馬日磾也不是真正的碌碌無為之輩。
董卓雖然沒有和許安有過交集,但是這並不妨礙他站在許安的角度上思索。
冀州軍新敗,在佔據優勢的情況之下,洛陽生出的變動不可能瞞過天下,那麼許安自然是極有可能生出盤踞冀州之心。
佔據整個冀州是痴心妄想,但是佔據太行山周圍的沿線地帶,卻並非是吃人說夢。
董卓曾經領兵在冀州和黃巾軍對陣,對於冀州地形也有了解,在自己的宅邸中也有一份冀州的地圖。
如果這個時候許安佔據常山、中山兩處郡國一部分地方,完全可以聯通上谷郡,自兩面夾擊幽州,幽州就暴露在黃巾軍的兵鋒之下,危險非常,劉虞的位置將會極其尷尬。
「前冀州牧王芬牽涉謀逆,畏罪而自盡,現今冀州牧一職空缺,臣以為,應該先定冀州牧,再派遣軍將援助冀州,穩定局勢。」
劉協用餘光看向蹇碩,當看到蹇碩的食指微微抬起之後,這才朗聲問道:「那太尉以為,當以何人為冀州牧?」
馬日磾提出先定冀州牧一職,自然是心中打好了腹稿,但是他還是停頓了一下,以便顯得不那麼刻意。
「臣舉薦,北軍中候劉表,劉景升,為人果決,素有名望,臣以為若以劉景升為冀州牧,定可保冀州無憂。」
「劉景升?」
劉協輕聲重複着劉表的名字,他對這個名字十分的陌生,從未沒有聽人提起過。
不過劉協不熟悉,蹇碩卻是知道劉表這個人,他作為繡衣使者的統領,自然是對朝中大部分的重臣都要了解,劉表確實算是有極為有能力的一批人,而且是宗室之人,若是劉表作為冀州牧,確實是最好不過,冀州離司隸之地頗近,可以及時援助中央。
「我倒是覺得,讓劉景升作為冀州牧不太妥當。」
董卓冷哼了一聲,冷聲說道,態度頗為不敬。
馬日磾眉頭微蹙,沒有言語。
「我若是那許安,佔據幽州上谷郡,必然會考慮佔據常山、中山,進而圖謀幽州,冀州必然再起戰事,劉景升的名字我聽過,雖然是北軍中侯,卻不習兵事,到時候戰事一起,如何擋得住『蛾賊』?」
董卓雙手作揖,對着劉協說道,這一次他的態度倒是恭敬了一些。
「我覺得御史中丞韓馥倒是一個合適的人選,有勇有謀,用韓馥為冀州牧,才是最佳的選擇。」
蹇碩面色有些陰沉,董卓將自己代入到了許安的身上,許安是什麼人,許安現在可是漢室的心腹大患。
但是蹇碩也沒有因為這件事,來和董卓爭辯。
最後馬日磾和董卓的博弈,還是以董卓最後取勝,劉表確實沒有表露什麼軍事之上的才能,冀州目前的情況,一眾高級將領死的死,傷的傷,必須要一個了解軍事的州牧。
冀州牧的職位最終還是歸於了韓馥。
蹇碩並沒有反對董卓的舉薦,因為韓馥和董卓並沒有什麼關係,蹇碩身為繡衣使者,小小一個御史中丞的交友他自然是能夠弄清楚,但董卓現在卻舉薦了韓馥為冀州牧,這倒是讓蹇碩頗為驚訝。
隨後一樁樁政事被列舉了出來,董卓並沒有再如同之前一般咄咄逼人,而是收斂一些,更是蹇碩有些猜忌不透。
蹇碩的心緒也因此稍安,看來這一次收攏袁紹、曹操、鮑鴻麾下的西園禁軍,還有封丁原為執金吾還是有一些用處,讓董卓收斂了些許。
議事完畢,而小黃門帶來的太傅袁隗已到的消息之後,董重、馬日磾、丁宮、董卓四人見狀沒有多停留,也是一起告退。
蹇碩微微舒了一口氣,壓在他心頭的大石也減輕了一些重量,現在的一切似乎正在正軌發展,向着好的方向發展,他的謀劃和妥協總算是有了一些回報。
多日的緊繃的心弦也因此稍稍的放鬆了些許。
他並沒有發現董重在走出大殿的時候,和董卓靠的稍微近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