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或許真的天命仍舊眷顧着漢室,波才依靠草地結紮營寨,一天夜裏大風呼嘯,經久不止。
皇甫嵩當機立斷,帶領本部兵馬全營出動,突襲波才營寨,縱火焚燒,波才軍潰退。
騎都尉曹操正好前來救援皇甫嵩等人,會合皇甫嵩,擊破波才。
波才軍傷亡數萬人,最後退走陽翟,盛極一時的潁川黃巾軍經歷此役從此一蹶不振。
波才也沒有辦法再複製曾經的戰果,潁川黃巾軍自此衰落,走向了滅亡,十餘萬黃巾軍於宛城被斬殺,成為了朱儁登階之梯,成為了其麾下的漢軍的軍功
那個時候一路勢如破竹的波才震動了天下。
短短數月之後,黃巾軍迅速的落敗,張角、張寶、張梁三人被斬殺,百萬黃巾覆滅,那恐怖的場景開始被眾人的遺忘。
就算是許安帶領着黃巾軍的餘部慢慢的發展壯大了起來,但是潁川郡、南陽郡遠在豫州、荊州,距離并州十萬八千里。
雖然每一年,每過數個月都能聽到北地傳來關於黃巾軍的消息,但是那消息所述說的事情終究是相隔甚遠。
北地草原發生的一切,就算再如何的恐怖,再如何的震撼,在那簡牘之上,卻只是一句輕飄飄的文字。
但是現如今,一切都已經是不同。
短短的兩三個月的時間,那一直盤踞在并州、盤踞在涼州、幽州,周旋於北境的黃巾軍卻是猶如疾風一般將關中之地收入了囊中。
隨後更是突然出兵,攻取了洛陽。
兩京淪陷,黃巾軍一路勇不可當,勢如破竹,如日中天。
伊闕、太谷兩關不到三日便已淪陷,黃巾軍連戰連捷,似乎這個世界之上已經是沒有任何事物可以阻擋他們前行的道路。
如今的許安讓潁川郡、南陽郡兩郡的一眾豪強世家感到了恐懼,一種從骨子裏生出的恐懼。
許安在并州、涼州、幽州三地的作為讓他們感到畏懼,他們知道黃巾軍對於豪強世家的態度。
破家滅門,並非虛妄。
他們自己曾經做過了什麼,他們自己清楚。
鷹狼衛用他們的卷宗告訴了世人,就算是數十年前的所犯下的罪孽,他們依然找出蛛絲馬跡,將其繩之以法。
九世猶可以復仇乎?雖百世可也。
潁川郡、南陽郡兩郡的一眾豪強世家他們都很清楚,他們沒有人蠢到認為許安會寬恕他們的罪孽。
涼州投靠太平道的世家豪強雖然得到了一定程度的保全,但是那是因為涼州因為地處邊陲,漢民從來都是緊密的團結在一起,普通的民眾都是依靠着當地的世家豪強,一起抱團取暖。
所以涼州豪強世家對於當地人的壓迫要遠遠小於潁川郡、南陽郡這等中原富庶之地。
而且就算是許安如今的妻族涼州王家,鷹狼衛查處得知王家之中有人犯下了罪孽,並沒有留下一絲一毫的情面,仍舊是持着駕貼上門索拿犯人。
當蓋勛帶着一萬六千名軍兵抵達廣成關時,已經是到了七月一日的黃昏。
曾經高大恢弘的廣成關此時已經被黃巾軍軍中的配重拋石車狂轟濫炸了整整兩天。
廣成關的城牆多處受損,很多地方都已經被打開了缺口。
不過漢軍也是早有準備,大量的工匠,民夫被徵募,他們的任務就是及時修補破碎的城牆。
巨大的石彈帶讓人心膽俱寒,刺耳的銳響聲從關內眾人的頭頂飛掠而過,亦或是狠狠砸在關牆之上,發出巨大的爆響聲,震起大量的煙塵。
關牆的缺口,染滿了鮮血。
一名又一名混身染血的軍卒被拖下了缺口,他們其中有穿着紅衣的漢軍甲士,也有頭戴着黃巾的黃巾軍兵丁。
他們之中還有很多人沒有徹底死去,他們身受重傷,但是還殘存着意識,他們躺在地上哀嚎,向着清理着缺口的工匠和民夫伸出了自己的手。
他們想活着,他們想要繼續活下去。
但是很可惜,等待着他們的下場,無論他們是漢軍還是黃巾軍其實都只有一個——死亡。
手提着環首刀,面色冷峻的漢軍甲士會在得到工匠還有民夫的示意之後,提着環首刀將他們一一送入黃泉。
漢軍輕傷的人都已經被拖下了戰場,得到了救治,那些還留存在缺口戰場處的軍卒,他們的情況,就算是名醫前來也是毫無辦法,死亡對於他們來說,反而是一種解脫。
起碼不需要再忍受那無窮無盡,那讓人痛苦不已的折磨。
只是人終究是想要活下去,人有求生的本能,那求生的本能會讓他們竭盡全力的活下去。
但是人是矛盾的,他們想要活下去,渴望活下去……
但是他們在一些時刻卻願意主動獻出他們的性命,選擇犧牲,毅然決然的向着死亡走去,拋棄作為一個人應該有的生存本能,選擇慷慨赴死。
求生得死,向死而生。
廣成關外,六千餘名黃巾軍的銳士排列成了十餘個巨大的軍陣,肅立於關外。
旌旗獵獵,刀槍如林,戈戟如雨。
頭帶着白羽,背別着黃旗的武驤營騎軍遊走在黃巾軍的軍陣的兩翼和後陣,保護着大陣的安全。
「咚!」「咚!」「咚!」
四輪馬車之上,一面又一面黃天戰鼓被頭戴着黃巾的力士敲響,渾厚的鼓聲向着遠方傳去。
黃巾軍的軍陣縫隙之中,搭建着數個高台。
高台之上數名黃巾軍符祝正在佈道祈禱,他們誦念着經文,向着黃天禱告,請求黃天接引那些即將戰死在戰場之上,讓那些即將為黃天之世而奮戰死去的軍卒能夠得到安寧,起碼能夠在死後到達那片樂土。
「咻——————」
一聲尖銳的哨音從中軍處傳出,瞬間便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高台之下,牽着戰馬半跪於在一處高台之下的郭大賢也在這時睜開了眼睛。
郭大賢緩緩的站了起來,他的目光投向了後方,投向了中軍方向。
那聲哨音,正是即將發起進攻的預兆。
郭大賢將刻着他姓名的銘牌鄭重其事的放入了左胸心臟處的衣服之中。
金屬的銘牌被放入胸口,那銘牌早已經被郭大賢所捂熱,猶如一團火焰一般。
「黃天保佑,引領我們走向勝利。」
郭大賢閉着的雙目,低聲祈禱着。
「咻——————」
又一聲哨音從中軍的方向傳來。
郭大賢睜開了雙目,右手拿起放於地上的頭盔,隨後雙手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