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小金錘,饒有興致地在炕桌上砸着核桃,嘴裏問道。
戴權在一邊幫着聖人將核桃仁里的碎屑吹乾淨,放到一個精緻的魚戲蓮葉玉盤中,口中也是回道:「安樂侯爺說南洋那邊一年四季氣候濕熱,根本沒有冬天,那裏糧食可以一年三熟,那些藩國的土著因為隨隨便便就能填飽肚子,因此懶惰無比,而中原的百姓下了南洋,辛苦幾年就能掙出個上好的莊子出來。」
說到這裏,戴權看了聖人一眼,猶豫了一下,壯着膽子說道:「安樂侯爺不知道聽什麼人說,那些南洋藩國的土著,自個不勤勞肯干,還看不得別人好,見中原百姓富裕起來,就覺得是中原百姓奪了他們的財富,常常有破門劫掠之舉,那些藩國的官府也是護着本地的土著,也跟着奪取那些百姓的錢財」
聖人聽了頓時皺起了眉頭:「竟有這般事情,那些藩國,竟敢如此對待上國子民,實在是大逆不道怎麼至今沒人上報過?」
戴權搖了搖頭,說道:「聖人明鑑,如安樂侯爺他們那般,因為族人繁衍生息,族產日漸不足供給,因此,這才起了讓族人南下之心的可是不多,百姓除非遭遇天災**,無法生活,否則的話,往往不肯背井離鄉,因此,下南洋的往往都是些沒了土地或者是快要活不下去的人,有的甚至是在中原犯了事,逃到南洋的,他們就算是在南洋受了什麼委屈,南洋距離中原隔了這麼大一片海,他們就算是想要訴苦,又能找誰呢?這些消息也是那些與南洋通商的商隊帶回來的,只是對商人來說,他們還得跟那些土著交易賺錢,因此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戴權沒有說的是,那些背井離鄉的草民,在中原尚且沒有官員為他們做主,何況是在異國他鄉呢,朝廷就算知道了,又能怎麼辦,為了幾個百姓就大肆興兵,征討藩國,這怎麼着也說不過去啊
聖人也不是什麼蠢人,自然知道戴權的那些未盡之意,他臉色變換了一番,放下了手裏的金錘,扔在了炕桌上,發出了一聲沉悶的響聲,最終嘆了口氣:「朕雖然是皇帝,也不能真的隨心所欲啊也罷,既然南洋那邊如此,賈卿他們怎麼會叫族人過去呢,若是出了什麼差錯,那不是悔之莫及嗎?」
戴權露出了一個笑容,他伸手取過金錘,自個小心翼翼地砸起了核桃,口中說道:「聖人有所不知,安樂侯爺那真是生財有道,當日他從榮國府分出來之後,就拿出了近半家財,到泉州購買了海船,招募了水手船員,做起了海上的買賣,跟南洋那邊也是有不少生意往來的。安樂侯爺之所以知道那些事情,應該也是手底下那些水手管事說的。南洋那邊的貴族王公指望着安樂侯爺他們的海船帶給他們中原的絲綢瓷器還有諸多的好處,因此,肯定會對賈家的族人照應一二的」
聖人聽了,頓時若有所思:「戴權,出海生意很賺錢?」
戴權點了點頭,說道:「奴婢不清楚,但是想想海上風高浪大,常有海船不幸傾覆,船毀人亡,饒是如此,每年出海的海船也是如同過江之鯽,往高麗,東洋,南洋,西洋的不知凡幾,若是不賺錢,誰會冒着這麼大的風險非要出海呢?據奴婢所知,京中大臣,不少人都在一些大海商那裏有不少乾股,如安樂侯爺這般,自家組建船隊的也有一些,出海一次,一條船淨賺幾萬兩銀子應該沒什麼問題。」
戴權說得太保守了一些,像賈赦這樣對各地的特產了如指掌的人,每次出海,一條船若是沒個三四十萬兩的淨收入,那船上的管事就可以考慮換人了。賈赦能賺這麼多也是他的本事,白銀在中原昂貴,但是那也就是國內白銀儲量不足,但是,東瀛還有歐洲那邊,卻是不缺白銀啊,不說每次出售那些特產的利潤,哪怕是靠着各地金銀兌換率的不同,倒騰匯率,賈赦都能賺個盆滿缽盈了,何況還有各地的特產呢?
聖人聽了,不由點了點頭,他雖說沒真的做過生意,但是,也知道一個道理,大凡利潤高的買賣,要麼門檻高,要麼風險大,要麼兩者都有,海貿就是風險大門檻高的買賣,能夠做這一行的,無不是豪門巨富,一般人若是敢做這個,只要遇上一次海難,那就要傾家蕩產了。
只是這麼一算,聖人開始懷疑,市舶司交上來的稅銀裏頭應該有不小的貓膩了想到這裏,聖人直接開口道:「將最近幾十年來,市舶司每年繳納稅銀的單子整理一下拿過來,朕要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