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績,你這傢伙不是最喜歡懶床了嗎,今日怎改了性子了!」我笑道。
陸績彎腰抓了一把雪,搓成一團向我扔了過來,道:「哼,阿姐把我的耳朵都快拎掉了,我能不來嗎?」
「是陸姑娘找我嗎?」我問道,陸府的仆眾丫鬟雖然不多,但有他們相跟着,我與陸緹見面說話遠不如在船上時那麼方便,這一次陸緹找我不知是為何事。
陸績撅了個嘴,道:「阿姐說了,讓你快趕到祠堂去!」說罷,便一溜煙的先跑了開去。
祠堂,那就是祭祀陸氏先祖的地方,陸緹讓我一個外人去幹什麼!她是有什麼重要的事要說,還是要作重大的決定。我匆匆收拾好衣着,邊走邊猜測着。
祠堂的大門前,供案上早已擺好了水果、菱角等祭祀的物品,堂內煙香僚僥,陸緹領着一眾族人跪在先祖的靈位前,見我進來,陸緹點了點頭,示意我先站在一旁。
片刻禮畢,陸緹進得內眷裏間,竟換了身黑白格相間的道裝出來,不意想這簡樸的道裝一穿,映襯着她那張清秀的臉龐,更顯出幾分天生麗質、楚楚動人來。
陸緹上前,攜過陸儀的手,持香朝着祖先跪倒,大聲說道:「歷祖歷宗在上,不孝子嫡陸緹領陸績、陸儀及族中諸人敬上:陸氏自桓帝本初元年南遷以來,世居吳郡已歷五代,前吾父康為廬江太守,族長以之為首,昔興平元年孫策興兵沒廬江,吾父亦生死不明,至今已二年矣!績兒年幼,我以一介女流,獨撐迄今,見家道日落,實惶恐之至,今儀兒年將弱冠,且性情穩重,辦事可靠,正可綱紀門戶,待績兒成年之後,再行禮數自立門楣。」
聽陸緹這麼一說,我才明白她是要把陸家交由陸儀來掌管,着陸績請我這個外人來,意思大概是作個見證,另外,依着吳中一帶特有的習俗,一個男子年到十五,便要舉行加冠之禮,正其名,賜表字,這樣的禮會一般由家中長輩主持,再請一族外之人為其梳髮結冠,此為全數。
當下,陸儀按照祖先規矩,向靈位上的各位先人一一行過禮數,隨後正式從陸緹手中接過象徵族中權力的家尺,然後正式更名為遜,賜字伯言,代陸績持撐門戶綱紀。
待家中帳薄、錢糧、收支等一應事務交接完畢,陸緹將我喚到一旁,道:「少沖可知我要你來此的目的?」
我道:「陸儀的輩份要小上一輩,持撐門戶與族規稍有衝突,這一次是讓我作個見證吧。」
陸緹道袍飄飄,黑色與白色間現在她身上,是如此的和諧,恍然中如若天外仙子降臨凡間,再襯着她那一張素雅清絕的面容,一雙亮麗靈動的雙眸,我一時心神激盪,幾無適從。
陸緹道:「此其一也,按理說小儀要到年裏才正式滿十五歲,現在舉行禮數早了些,只是我明日便要隨師父雲遊去了,到時行蹤不定,家中之事還是早作安排為上,此為其二。」
我一時無語,這些日子來,陸緹的一顰一笑和她的每一句話早已深刻在我的心裏,對於我來說,陸緹已不只是我的救命恩人,更是與我心靈相通的紅顏知已。
我猶記得,那日行舟湖上,當我將神亭嶺上的千般戰事、萬般危險說與她聽時,她臉上的神情也為我身處的絕境而緊張動容,她的目光中更流露出讚許的神色。待講到我為了讓諸軍士脫困,假扮太史慈徑取孫策時,陸緹亦不自禁擊掌贊道:「少年任俠氣,一諾千金重,是男兒當如此!」
我黯然道:「姑娘這一去,真不知何日我們才能再見?」
陸緹說道:「家師原乃琅琊宮道士,順帝年曾入山採藥,得神書於陽曲泉水上,號曰《太平青領道》,凡百餘卷,皆治人疾病方術。前兩日,師父着人來信,言會稽以南一帶大水肆虐,疫亂流行,死人甚多,我等身為佈道之人,學一身醫術,便當普施符水、救人萬病,此為急所,豈可推辭。」
陸績聽見我們的談話,忙趕過來拉住陸緹的手,不肯鬆開半刻,哭咽道:「阿姐,小績也捨不得你走呀!」
陸緹輕撫着陸績的頭,似亦有些不舍,許久方道:「小績不哭好嗎?阿姐身為道宮傳人,救民於水火乃是代天宣化的義舉,就如同那天我們救起高寵哥哥一樣,都是上天要求我們必須去做的。人生一世,有些事你必須勇敢
第十章 少年陸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