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三章 錚錚鐵骨
狂風夾帶着沙塵瀰漫在城頭,冰冷刺骨的就象一條浸了鹽水的鞭子,毫無遮攔的抽打在守卒裸露的心頭,任何一個男人,一個胸中流敞着不羈熱血的漢子,豈能甘心讓心愛的家人在面前痛苦掙扎。
日落西沉,又一天的僵持行將結束。
陳倉城頭鴉雀無聲,許久之後方傳來低低的一兩聲抽泣,一名年輕的新卒將頭埋在城垛背後,極力壓抑着哭泣聲。
「馬超,這個天殺的雜種!」楊阜高大的身軀依然挺拔,在他消瘦的臉上,一對瞳孔顯得異常的突出。
馬超的祖上雖然是伏波將軍馬援,但他的母親卻是羌人,故此在視血統為標尺的儒學士大夫眼中,馬超已不能算作是一個漢人。
「義山,西營又有十一個士兵偷跑出城了!韋大人有沒有說下一步該怎麼辦?」身後腳步聲響,是接替的姜敘登上城頭了,他的聲音低沉而嘶啞,日日目睹老母在城外受苦,作為人子姜敘的心情可想而知。
楊阜默然的搖了搖頭,這些天來韋康只顧着坐在府中唉聲嘆氣,就算是象徵性的巡視城防也只是匆匆了事,這樣下去可如何是好?
在趙雲率輕騎奔襲槐里之後,馬超繼續採納龐統分而治之的諫議,一方面繼續將俘虜的守軍家眷押送到城下示眾,另一方面對那些逃出城外與親人團聚的兵士及家屬備好豐厚的酒菜,就在陣前讓他們當着城上的昔日同伴,當日飢腸漉漉的民眾痛快的豪飲。
這是心理的較量,其驚心動魄程度私毫不亞於血與火的撕殺。
對於楊阜、姜敘這些受制於家眷遭辱的將士來說,痛苦是無法想像的。
如果不是有着極大的忍受力,很難想像他們能支持下去。
「哼,只要楊某還有一口氣在,這陳倉城他馬超就休想進來。」臨下城時,楊阜狠狠瞪了城外連綿的營帳一眼,他的眼中已是一片怒火熾燒。
馬超的手段看似無恥卑劣,但卻是極具殺傷力,這般天長日久的僵持下去,守城將士的士氣、毅志必將日漸低落。
只是,不是每一個人都有楊阜、姜敘那樣堅韌的毅力。
起碼涼州牧韋康就不是。
在圍城之初,倏然見到馬超一反常態以人質相要脅,韋康着實驚惶了一陣,要是守城的兵士一個個逃出城去,他豈不成了光杆將軍,好在別駕楊阜夠義氣,舍了兄弟不救的日夜守城,這才讓韋康稍稍放心了一些,再支撐些日子大雪就快封路了,馬超遠道而來糧草運輸必定不繼,那時長安的援軍也快到了。
援軍——,真的會有援軍嗎?這一點連韋康自己都不太確信。
并州一帶袁紹的外甥高幹與郭援舉兵作亂,鍾繇率領着關中一帶的主力深入黃河以北,一時哪裏回得過來,那馬超之所以突然從西城殺出,選擇的正是這個難得的時機。
就在韋康終日患得患失憂心沖沖之時,十一月三日,馬不停蹄從槐里趕回的趙雲不出意外的帶回了韋家幾乎所有的眷屬,包括韋康和韋端的年邁蒼蒼的父母親,韋康的新婦和幼兒。
「吾兒——,救我!」
「元將——!」
當妻兒父母的陣陣哭嚎撕心裂肺的響起時,韋康崩潰了。
這一時的他不再是什麼涼州牧,不再去想什麼大道理,他只念着韋家不能在他手裏斷了後,那樣的話他將愧對歷祖歷宗。
「命令守城將士,開城!」在痛苦掙扎之後,韋康最後終於有氣無力的吩咐道。
「大人,這怎麼可以?」接到韋康的命令,守衛在城垣上的別駕楊阜立即過來勸阻。
「義山,我也是沒有辦法,韋家可不能在我手裏絕後啊!」韋康臉色通紅,面對舍了兄弟親人矢志守城的楊阜,他心中實有羞愧。
「大人,你難道忘了文和先生的臨別留言了嗎?這開城令好下,那千古罵名你可背不起。」楊阜持刀的手微微顫抖,他沒有想到自己堅守了多日的城池就這樣被放棄了,而放棄的理由在他看來又是如此的可笑。
「罷——罷罷,義山,你有你的道理,可我也有我的苦衷,其實,待城獻了之後,你們兄弟、母子也可以團聚了,這難道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