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胡亂華之中,最殘暴的就是後趙政權,而石虎之所以那麼瘋癲,也跟身邊的僧人有關係,這幫僧人鼓動石虎,奴役漢人,結果弄得無數人死於勞役,悽慘無比。
僧人們的胡作非為,激起了儒家士人的強烈反彈,比如大名鼎鼎的韓愈,就抨擊釋教……在無數有識之士的推動之下,三武一宗,一次又一次舉起屠刀,痛下殺手,總算把佛門的勢力壓下去了。
當然了,這在僧人的嘴裏被稱作法難,好像是他們受了苦似的。
可若是沒有這些次滅佛,任由佛門發展下去,又會怎麼樣?
寺廟掌握土地,壟斷財富,又借着佛法,控制弟子的腦筋,從而形成一個個水潑不進的堡壘。
這些寺廟再和地方勢力勾結起來,那可是會形成比唐末藩鎮割據還可怕一萬倍的分裂割據。
一旦到了這個地步,再想統一天下,就會變得非常非常困難。
類似的例子可以參考倭國,敵在本能寺,不會還有人不知道吧?
而一旦形成這種碎成一地的分裂,中原大地的下場又會怎麼樣呢?
大約就是第二個天竺,藩國林立,僧人成為最尊貴的人,也就是婆羅門,地方的軍事貴族演化成剎帝利,然後普通百姓就是吠舍和首陀羅。
至於誰會淪為賤民,那就不好說了。
這可不是危言聳聽,而是事實存在,大約一直到周世宗的改革,才算把佛門壓下去,前後幾百年的光景,中原大地,差點就淪落到了黑暗的深淵。
當然了,此後佛門又冒出了許多帶着「如是我聞」的真經,整個教義也向儒道兩家靠攏,最終三教合一,成為一家。
那些用無數人的血汗生命修成的石窟,傳到後世,絕對是無上的藝術瑰寶,可是放在當時,卻是催命的惡鬼,吸血的閻王。
前人受苦,後人坐享其成,大約如此。
岳飛是什麼,自然不用多說,他也厭惡佛寺不事生產,巧取豪奪。趙桓打擊世家大族,對寺廟也沒客氣過。
除了廢掉大相國寺這個領頭羊之外,他還弄出了一整套嚴格的考試體系,直接將九成五的僧人阻擋在外,不給他們度牒。
到此為止,佛門已經不可能興風作浪,再次威脅朝廷。
如今趙桓又跟岳飛聊起了佛門的經歷,顯然不是要對剩下的和尚下手。
「趙諶想成就大業,提出了平等,這固然是好。但也要防着以夷變夏,不能讓蠻夷的習俗敗壞了中原氣象。」
岳飛眉頭緊皺,「官家所慮極是,只是臣有點疑問,蠻夷野人,他們的陋習又怎麼會影響大宋?難道還有人自甘墮落不成?」
趙桓哈哈大笑,「鵬舉啊,這就是你想得簡單了……你以為只有好習俗才能影響人嗎?老百姓常說學好不容易,學壞一出溜啊!」
岳飛猛人一驚,卻又深深頷首。
不得不承認,趙官家看事情,還真是獨具匠心,目光犀利。
伴隨着大批西夷來到中原,他們如饑似渴研究東方的典籍,同時也有人開始了輸出他們的東西。
那些天堂地獄對立的宗教,很難吸引東方人,倒是西方的哲學,數學,天文,偶爾能引起一些興趣。
當然了,這些也都不算什麼。可是悄然之間,在不少地方流行起了貴族學堂,他們從西方借用了貴族概念,還弄出一整套的東西,比如貴族的行為規範,比如貴族的責任道義……他們主張成為國朝棟樑,要勇敢進取,富有責任,愛惜榮譽。刻苦學習,完善自我,德位相配。
「這些主張也不算錯,太上皇為何要震怒?」陸游不解。
而此刻另外兩個人,虞允文和朱熹卻是心知肚明。
「貴族精神不在精神,而在貴族!說白了,就是要重新恢復士大夫!」虞允文冷冷道。
朱熹補充道:「士大夫還要兼容並蓄,可貴族只要血脈傳承就夠了。這等手段別說騙過太上皇,就連我們都能一眼看出來。」
陸游翻了翻眼皮,我眼瞎,沒你們厲害。
趙諶的臉色並不算好,他剛雄心勃勃,想要干成一件驚天動地的大事,就挨了一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