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例」收徒找到了一個完美的理由可以向師父交待了,但緊接着他的那兩道眉頭又皺了起來,「只是這性子未免也太桀驁了些!」
「也罷,他總算是找到了一個好徒弟。世間良駒難得,何必拘泥雌雄?」鐵鷂子自我釋懷道。
「說服」了師父,鐵鷂子接着又成功「說服」了自己。
「月兒要是知道秦樵關收了個女徒弟,也必定歡喜,她那時總怨師父重男輕女,不肯授她技藝……如果她知道這個消息,一定會高興地馬上回秦樵關的……也不知道她現在人在哪裏?能不能聽到這個消息?」
鐵鷂子的眉頭時卷時舒,臉上的刀疤也跟着時明時晦,儘管他已經為昆莫收師瀟羽為徒這一舉找到了足夠的理由,但他的眼睛裏的悵惘之色還是無可掩抑。
自作多情又偏自以為是的鐵鷂子轉眸覷了師瀟羽一眼,喜憂參半的眼神里充滿了長者的關懷之情。
想到自己已是師瀟羽的師伯,兩人又是初次見面,鐵鷂子覺得自己應該稍稍寬容些,於是他將那隻按在師瀟羽左肩上的手重重地往下一沉,只聽師瀟羽一聲慘叫,登時向後倒了下去,劇烈的疼痛讓師瀟羽差點昏死過去,其左肩上被鐵蛇咬破的地方在她倒下之後緩緩地滲出了血來。
「住手!」正在打坐調息的竹茹不顧自己氣息未定,憤然起身喝道。
「你只知道昆吾刀在我家夫人手裏,那你可知這刀為何會在我家夫人手裏?」
「那是我家夫人見你有傷在身,怕你被師弟所傷,故而設辭留下了你師弟這把刀。你倒好,不分青紅皂白就來質問我們!」
「枉我家夫人為了幫你們擺脫青楓浦的追殺,還千方百計拖住那姓白的呢。」
「沒想到我家夫人的一片好心卻被你看成了別有用心。哼——」
竹茹用鐵鷂子慣用的那個「哼」字漂亮地結束了她的陳詞。而後長時間的沉默,更是將她這段富有氣勢的陳詞推向了一個無聲的高潮。
潮起潮落,雲捲雲舒,七星樓外的清風帶着點點血腥之氣飄過那半片半掛半落的隔扇窗,窗臼里發出窒滯的「吱呀」一聲,打斷了鐵鷂子的沉思,他警覺地望了望窗外,臉上的肌肉又不自覺地抽搐了起來。
竹茹已經準備好吃他一掌,但鐵鷂子這次好像並沒有生氣,而是長時間地凝視着竹茹。
他不肯遽此相信竹茹所言,因為她所說的這一切在他看來根本就是多此一舉。可不知為何,他的鼻腔里始終沒有發出那一聲輕蔑的「哼」來。
「那你為何不早說?」他問道。
「原來你是這樣在乎你的師弟,那你為何也不早說?」剛剛脫離蛇口的師瀟羽喘息還困難,可她的這根舌頭已經恢復如常了。
鐵鷂子不以為然地陰獰一笑:「你錯了,我不是在乎他,我在乎的是他不能死在你們的手裏。」
「什麼?」
「他就算要死,也只能死在我的手裏。」
「口是心非!」
師瀟羽小聲嘀咕道。她撫着隱隱作痛的左肩,正欲起身。
「我問你,你可真的願意入我秦樵關?」鐵鷂子突然問道。
師瀟羽初聞,愕然地定了片刻,但很快,她即用自己孤傲的聲音斷然拒絕道:「不願意。」
「想好了再回答。」鐵鷂子故意在師瀟羽的面前晃了晃那段沾着血的鞭子,沒想到師瀟羽依舊很乾脆地作出了她的第二次回答:「不願意。」
被拒的鐵鷂子微微沉默了片晌,看着師瀟羽高傲的頭顱,他忽然有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絕世獨立的外表,桀驁不馴的個性,無以倫比的天資,就和他第一眼見到那匹鐵驪一樣。
「果然,女人都是口是心非的,越是漂亮的女人越是如此。」鐵鷂子用自己師弟的話「詮釋」了師瀟羽的拒絕。
「嘶——」這時,窗外一聲馬鳴突如其來,這是鐵驪的聲音,鐵鷂子心頭猛地一緊。沒等他起身,門口又飄來一個熟悉的聲音:
「恭喜師兄,得此良徒。」聲音很遠,但很清晰,在耳畔輕輕掠過後,又在屋樑間迴環往復地繞了許久。
——是赤焰子!
聲音由遠至近而來
第三十八章 簫聲引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