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九活得實在是太可憐了。」話是這麼說,但鐵鷂子的語氣里根本不存一絲憐憫。
「堂堂吳門九爺,你看他喝的那是什麼酒。那酒也好意思叫酒?摻了霜露,又摻了雨水,連這鄉下的土酒都不如。你們幾個小的也是不像話,也不知道給他準備點好酒!讓你們九叔喝那樣的酒,也不怕被人笑話!」
目光一轉,他又望向了那個長匣,「至於這刀呢,我本也沒想着送人。可你那位杏姐姐的鞭子實在差勁。那樣的鞭也好意思叫鞭?」
「粗糙的連樹皮都不如,簡直就是一根爛麻繩,這種粗陋的東西根本就不配當鞭子,再說那位娘子沒有她師父的勁,根本使不動那東西。眼下被那姓白的毀了,我看也不值得可惜。」
他那絲毫不懂人情世故的聲音里也確實聽不出半分惋惜之意,倒是其身邊的那根鐵蛇微微一動,發出了一聲物傷其類的低吟。
「她不懂撼庭秋的法門,再使下去,也是侮辱了那根鞭子,倒不如拿起刀來,砍瓜切菜,極是爽利,也不辱沒了她師父的名聲。」鐵鷂子這根毒舌不僅毒,還帶刺。
可不知為什麼,師瀟羽卻並不覺得這根「毒舌」刺耳,還意猶未盡地問道:「那——這件玉龍鱗甲呢?」
「哼——讓你見識一下什麼是玉。你看你昨天戴的那個玉釵。」鐵鷂子延續着他說話的套路,對於所有有瑕疵的東西,他一概都看不慣,一概都容不下,就算此物非他所有,他亦如此,生怕委屈了他的眼睛,唐突了他的審美。
「哼,那釵就是釵!不許你詆毀它!」
不等他開口,師瀟羽便搶先打斷了他的話頭。就算他前面兩個說的是事實,可是這個玉釵,於她有特殊的情感,她堅決不容對方詆毀。
其實他和她都一樣,對於這些故人遺物,都有着「敝帚自珍」的情結。
就算這件東西的背後就是一種傷痛,一種永遠無法癒合、無法消除的傷痛,他們依舊將其視若珍寶。從某種意義來說,這種附加於物外的「傷痛」正是這件東西最珍貴的地方。
可是,他倆卻都偏偏看不上彼此眼中的珍寶。
刻下,儘管師瀟羽已事先警告,但鐵鷂子卻恍若未聞,依舊用他那刻薄的聲音挑剔道:「哼,那玉也好意思叫玉,那釵也好意思叫釵!沒有一點玉色,也沒一處細巧,粗製濫造,俗不可耐,虧你還好意思戴這樣的釵出來招搖過市!」
「你!」師瀟羽一拍桌子,猛地跳了起來。
「就算如此,那也是我的釵,與你何干!」
——多管閒事!
「覺得礙眼!!」
——蠻不講理!
「你那雙眼睛,除了你自己,哦,還有秦姑姑,你還能看上什麼啊?」
——目中無人!
「那你那雙眼睛,除了你自己,你還能看上什麼啊?」
——一語中的!
兩雙眼睛,你瞪着我,我瞪着你,瞧着對方瞳孔中的自己,都是那樣的渺小,又是那樣的自大。
雖然鐵鷂子這個人粗獷蠻橫,兇狠跋扈,不通人情世故,但不得不說他實在也是個十分細心十分謹慎的人。
師瀟羽頭上戴的玉釵,他昨天只是在馬背上匆匆瞥了一眼,就一眼瞧出了它的白璧微瑕;
吳希夷昨日在馬車上喝的酒,他更是在經過時只粗粗聞了兩下,就聞出了酒中混雜的濁氣;
至於杏娘的流星鞭,他雖未親見,但昨晚他去事故發生地察看時,發現了那截殘缺的鞭柄上日積月累的磨損痕跡,就立時明白了——杏娘悟性不差,卻為什麼一直無法領悟「撼庭秋」的法門?
原來,流星鞭於身量纖纖的杏娘而言,太沉,也不趁手;而杏娘本身運鞭也不懂得剛柔相濟之道,撼庭秋確然追求力道,但也不是一味地單靠蠻力,須取文武之道,表裏相應,寬猛相濟,方可功成。
所以,後來他們遇到「公孫先生」時,他便着意換了這一對剛中帶柔柔中寓剛的吳月雙刀。
「不對——」這鐵鷂子剛一說完,又馬上改了口。
只見其目光一冷,臉上的刀疤森然一搐,凜然問道:「世侄女好像對我們秦樵派的《鳳鳴
第六章 莫道禮多人不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