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毫不掩飾地透露出其老辣的本色。
薑桂之性,到老愈辣,師瀟羽方始領教到對方之老辣,並不是自己幾句花言巧語可以糊弄過去的。
兩人相對覷了一眼,這話里話外的意思已經一目了然。
「昆寨主,耳食之言,不可輕信,無憑之語,你也不可亂講啊。」短暫的慌亂之後,師瀟羽慢慢地鎮定了下來,儘管她的內心未如表面那般一平如鏡,但起碼已無之前那般退懼之意,「你若是要拿這來威脅我,那我決計不會答應的。」
昆莫目光微翕,斜了師瀟羽一眼,半是威脅半是譏諷道:「你可是答應過老天爺的。我若說了實話,你就得答應我的要求。師樂家的兒女可不能這樣耍賴。」
師瀟羽登時柳眉倒豎,衝口道:「耍賴的人明明是你!你剛才的回答說得不清不楚不明不白的,這也好意思叫『實話』?」一張小臉漲得通紅。
「祁夫人,無憑之語,不可亂講,你憑什麼說我的話不是實話呢?」昆莫拿着師瀟羽的話反駁道,提起茶杯來遞到嘴邊,可杯沿還未沾着嘴唇,他的眉心驀地一凜,訝然道:「啊——莫非你是指我剛才提到令尊的那句話不是實話?」
「昆寨主,我知道你想說什麼。」師瀟羽深惡其說話含而不露綿里藏針,心頭不爽快,對他的稱呼也隨之變得生分了起來,語氣上更是不存半分客氣。
「沒錯,我爹確有過耳不忘的本領,但他沒有偷學你們秦樵派的功夫。」
至於對方一直揪着不放卻又故意隱約其辭的那樁事,她這次也沒有再迴避。
「那你怎麼會的?」對於師瀟羽的坦白,昆莫淡淡地嗤之以鼻。
「說來你也不信,我昨日吹奏的那支你們所謂的《鳳凰來儀》,在很早以前我就聽過,只是我忘了是何人何地吹奏的了。」師瀟羽道。
昆莫一雙深藏不露的瞳仁目不轉睛地盯着自己手裏那個轉動的茶杯,半晌也未置一詞,師瀟羽看着那張不陰不陽的面孔,也是捉摸不透。
忽然間,只聽那茶杯重重地落在了桌面上,而那張不可捉摸的臉上也陡然間堆起了一道道又深又長的皺紋,緊張而逼仄的空氣里隨即被他的笑聲填滿。
他的笑聲很突然,也很恣肆,好似聽到了什麼好笑的話,又好似被人戳中了他的笑穴。師瀟羽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只覺這笑聲蒼白而突兀。不過,除了乍聞時的那一刻驚嚇,之後她的心裏頭倒也不覺得十分害怕。
「祁夫人這『實話』說得可是越來越玄虛了。」昆莫依舊笑容可掬,「好。就算我逼我自己信了你,可這樣的話說出去,恐怕……」
「我就知道你不會信。」師瀟羽不屑置辯,也知昆莫不信自己,再辯也是無用,遂坦然道,「算了,你信也好不信也罷,反正我要說的都說了。至於你要不要拿這件事大做文章,那是你的事,你隨便。」
言畢,她把頭一扭,作出了一副威武不屈的模樣。
不過,昆莫原本也沒有要藉機發揮大做文章的意思,只是不想師瀟羽再對自己的往事深挖下去而已。
「不過,你想要拿這件事逼我就範,那我勸你還是省省吧。你不是說你上次之所以放棄比試,是因為那場比試不公平、不光彩、不完美嘛,那你今天可以放心了,我一定不會再讓那樣的憾事發生。」師瀟羽義正辭嚴,臉上也一板一眼地寫着公事公辦四個字。
「不行!」昆莫厲聲喝道。
「你給我聽好了,今日的比試必須我師兄贏。」雖然未免旁人聽得,他特地壓低了聲音,但這語氣依舊咄咄逼人。
對此,師瀟羽視而不見聽而不聞,還故意敞聲道:「我就不明白了。你這樣威逼利誘,就是為了給自己買一個『輸』字?這是為什麼啊?難道當秦樵關的掌門就那麼丟人嗎?」
昆莫密密地注意着門外的動靜,確定左近無人,他才轉頭過來,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師瀟羽自不怕他這一下虛聲恫嚇,雖然面上微微有所收斂,但心底卻暗暗得意,接着又道:「若非如此,你甘心服輸,莫不是為了秦姑姑?你想娶秦姑姑!」
昆莫瞥了她一眼,將目光轉向了窗外:「我已經有妻室,不會再另娶他人。」
第十章 薑桂之性老愈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