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究竟為什麼要做這些?『我們』為什麼要幹這種吃力不討好的事情?『我們』為什麼要攬下這個與我們毫不相干的麻煩?『我們』為什麼要幫你這個自以為清醒無比實則比任何人都糊塗的女人?」
「你寧願相信一個背叛你的人,也不願相信一個真正為你好的人;你寧願相信一個欺騙了你十三年的人,也不願相信一個幾乎為你付出了一生的人。」
「你只知道你這一路折了四個人,昏迷了半個。那你可知,為了你,我們姑蘇五門折損了多少人?為了你那銀釵里的秘密,我們五門還會折損多少人?你知道嗎?我猜你不想知道,因為那與你無關。」
「你說你這樣一個人,憑什麼要別人與你推心置腹?憑什麼要別人為你殫精竭慮?憑什麼要別人為你赴湯蹈火出生入死?憑什麼?憑什麼!」
「憑你是簪纓之後,哼,我們不稀罕!憑你是忠良之子,哼,就算『我們』願意承認,你也不好意思承認吧?」
「所以,我一直在想,也許是我爹錯了,從一開始就錯了。」
「但也許是我錯了,不該將錯就錯,貽誤至今。」
「也許我就該像祁穆飛一樣,從一開始就把你拒之門外。」
「你知道嗎,祁穆飛從見到你的第一眼開始,他就很不歡迎你,你知道為什麼嗎?因為你不配!」
「你根本就不配做師瀟羽的知音人。」
提到師瀟羽,他不禁又伸手聞了聞手裏落梅的余香。暗香無覓,余馥猶在。
「她是一個簡單的人,也是一個純粹的人。對她來說,愛就是愛,恨就是恨,她不會因為恨而自私,更不會因為愛而自私。而你呢,從頭至尾,你的眼裏,你的心裏,都只有你自己!」
「因為你的自私,害死了顧孟,因為你的自私,傷害了九叔,因為你的自私,把原本與這件事沒有任何關聯的人給卷了進來,鄧林、柳雲辭、師瀟羽、祁穆飛……他們和你有什麼親有什麼故,竟要為你的自私而捲入這個萬劫不復的旋渦之中!」
「是,這件事,祁穆飛的父親確曾參與其中,但從始至終,祁穆飛都是不知情的。如果他一早知道這些過去,他一定不會答應鄧林與你在玉川閣相見,也一定不會讓你在鄧尉山見到師瀟羽。」
墨塵始終沒看杏娘一眼,在小樓的手心放了一杯熱茶後,便起身離座,緩緩踱步到了那株墨梅身旁。
他一步一踱,一邊俯身拾起地上零落的花瓣,一片一片,一簇一簇,他小心翼翼地捧掇在手心,就像呵護自己的孩子一般輕柔而體貼,最後他將它們整齊而有序地鋪在花土表面,一瓣一瓣,一層一層,那溫柔而細緻的舉止,讓人怎麼都想像不出他曾經辣手摧花的模樣。
看着它們安詳的睡姿,墨塵露出了一個淺笑。
都說落葉歸根,落花也當如此。
儀式性地處理完這些落花的後事後,墨塵又默哀了片刻。
「你不是一直想知道『我們』到底想要幹什麼嗎?呵呵,那我今天就告訴你,『我們』就是想把銀釵里的秘密告訴你而已,別無其他。只是鄧林父親之死,殷鑑不遠,所以『我們』不得不謹慎。」
墨塵話音剛落,忽聞下艙之中,一聲驚弦破空,杏娘未暇看清那箭羽的影子,只見岸上深雪之中,一個影子應弦而倒,連一聲呼叫都沒發出來,好像是這支箭來得過於突然,他沒來得及反應。
杏娘凝神望了望,由於相距太遠,她也分辨不出那是個人影,還是某種動物的影子。而下艙之中,既無人聲,也無腳步聲,安靜得就好像什麼事都沒發生過一樣。
閉目悼花的墨塵則仿佛未曾發覺,又仿佛早已習以為常,所以,未作理會。
至於小樓,她一直深情地凝望着那個悼花人微傴的背影,滿目哀憐,滿目繾綣,好像就算這時天崩地陷,她也不會轉移視線。
儘管自風浪起,墨塵的語氣就一直咄咄逼人,不容杏娘分說,也不容她插嘴半句,可是她看他的眼神卻愈加心疼、愈加情深。
在她看來,此時此刻有一座超越生命之重的大山正壓在他的背上,壓得他一直直不起身來,而他卻始終沒有想過要把背上的重負與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