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思過見那邊壯漢神色越發不善看了過來,便不再試探,把粗布包放到對面伸過來的手中,發出些微叮噹的金屬磕碰聲響。
柳致柔先捏了捏粗布裏面包着的物品,再打開摺疊着的粗布,看到三枚古銅錢品相完好呈現眼前,臉上才露出一絲如釋重負的輕鬆。
當時要不是情況太危急,他不可能用銅錢換命,扔掉包着的粗布,右手指頭熟稔把玩三枚古銅錢。
這些日子,沒有銅錢傍身,他很不習慣。
常思過盯着玩得眼花繚亂的銅錢片刻,隨口客氣道:「柳兄遠來辛苦,一起去北雲酒樓用些酒菜?」
沒想到柳致柔把銅錢往袖口一收,滿口應下:「常兄客氣,那便叨擾一頓,正好趕了一天的路餓狠了。」走幾步見常思過沒有動靜,又回頭道:「我記得前邊就是北雲酒樓,莫非走錯了?」
常思過乾笑兩聲,道:「沒錯,沒錯。」
沒見過臉皮如此厚的讀書人,聽不出他的虛偽客套嗎?
單立文哈哈大笑拉着不情不願的壯漢往這邊來,叫道:「到了我這地盤,老劉你假模假樣客氣做甚?儘管吃住,等雪停了天晴好了再回去,還怕吃窮我?這般大雪天氣,老劉你皮粗肉糙不打緊,瞧把柳先生給凍得,要是出些好歹,回去看你怎麼向董老將軍交代?」
走到近前,放開壯漢,對柳致柔拱手:「久聞柳先生神算大名,幸會幸會,我是四荒城單立文。」
柳致柔拿回銅錢,心情大好,風度翩翩與單立文客套見禮,笑道:「我一路乘坐雪舟,優哉游哉,遊山玩水沿途倒不勞累,也凍不着,只是辛苦劉統領幾位。」
劉姓壯漢忙搖手:「不辛苦,不辛苦,柳參軍客氣。」
單立文聽得「雪舟」二字,眼睛都亮了,猜到是一種能夠在雪地行走的工具,對常思過暗遞一個眼神,大聲道:「走,先去酒樓,喝幾杯熱乎酒水暖暖。這鬼天氣,斷斷續續都下三天雪了,也不見停。」
常思過收到暗示,雖然不明白,單老大為何對柳致柔這個長得比女人還好看的傢伙,要另眼相待,他猜測肯定是有其它緣由,臉上多出三分熱情,陪着柳致柔走一邊,噓寒問暖。
與河水中兩人相見時那副冷漠臉凶神惡煞樣,完全是換了一個人。
四人來到北雲酒樓,在小二引領下,來到單立文安排人提前預定的二樓雅間。
裏面已經很熱鬧,所有北城沒有值守任務和外出任務的修者,全部到齊。
一眾人摩拳擦掌,等着給幫他們掙面子的常思過敬酒,開門見有外人摻和,只得偃旗息鼓,以後再找時間與小黑臉拼酒了。
單立文臨時調整座席,由兩位城北監守做陪,六人坐一桌,熱熱鬧鬧喝過一場。
散席之後,單立文執意要親自相送喝得醺然的兩位客人回住處。
等到了東城典客署,進入單獨客院,見到停放在院子裏,一頭翹起底部寬闊像舟又不盡相同的奇怪玩意,比兩個馬車長,做得相當豪華精美。
單立文繞着仔細看一陣,隨口問道:「柳先生,這便是能在雪地行走的雪舟?」
柳致柔醉眼朦朧道:「是啊,兩匹馬便能拉着走,速度可不慢……」打了個酒嗝,由迎出來的護送修者扶住,搖搖手:「柳某不勝酒力,怠慢單都督,明日……回請單都督和常兄,先失陪一會。」
單立文笑呵呵客氣兩句,拱手與柳致柔和劉統領告辭。
走出典客署,單立文歉意道:「黑娃,你且先回住處歇息,我還有緊要事去一趟監造署。從明日開始一旬內,你不用去都督府點卯,儘管安心修煉。」
常思過拱手應了聲「是」,見單立文匆匆往西走,跟上幾步,低聲道:「大人打算仿做雪舟?……其實在雪舟基礎上,還可以改建得更加簡單便捷,更方便在雪地行軍。」
他大致猜到後天的任務是什麼了。
早在他出府城執行任務之前,便有風聲傳出,城內要對北戎某些部族進行報復,只沒想到,會選在一年之中最重要的年關前夕採取行動,估計北戎方面也沒料想到。
單立文豁然轉身,眼眸熠熠,盯着這個經常給他帶來大驚喜的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