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那些舊日錯看了你的鄉里庸人,都跪伏在你的面前,懇求你的原諒。」
龐統說得一點沒錯,只是誰也沒想到,甘寧的報復竟然來得如此暴烈,如此迅速。
怪不得甘寧在前番船隊經過臨江的時候,無論如何都不願意下船。那是因為大仇未報,無顏面對僅存的族人吧。
又怪不得這幾日裏甘寧越來越暴躁……
可換個角度來想,那時候攻打塢壁的固然是嚴顏,可這支敵軍,難道不是甘寧招惹來的嗎?若甘寧安心做他的郡丞,不去起兵與劉季玉對抗,又何來這場刀兵之劫呢?
說到底,這是在亂世中侍奉無能之主的結果。因為主君無能,既沒有辦法拓展勢力,為部屬們創造更多的發揮餘地;也沒有能力公平用人,使部屬們心服口服。
劉焉、劉璋兩代益州牧幾乎是刻意煽動着部下們的對立,憑此穩定自家的權位。而在這父子二人的治下,東州人與益州人你死我活,益州人與益州人你死我活。無數有才能的俊彥人物,卻為了一點點微不足道的東西、毫無意義地拼死爭鬥。爭鬥到了後來,甚至都忘了自己在爭什麼,純然被累積起的仇恨所驅使。
甘寧視嚴顏為血仇,必欲報復而後快;又有多少人視甘寧為血仇呢?在這數十年毫無間斷的亂世中,又有誰真的純潔無瑕,雙手不沾一點污跡?
此時先前派出去搜羅棺木和白布的將士折返回來了,因為棺木體積大,他們用幾輛車裝載過來。
「將軍,您看?」
「往郡府里去,儘快收殮屍體,不要曝之於外。」雷遠想了想,又道:「再喚幾個裁縫來,將那些首級和屍體對上號,一一縫合,莫要慢待。」
士卒們從甘寧身邊跑過,往郡府中去。
嚴顏和甘寧之間的仇怨,雷遠不想去分辨。
他只覺得,無論前世史書上記載的那個嚴顏如何,此世他做到了對益州牧的忠誠,他至少對得起劉焉、劉璋這兩代人。這樣的一名武人死則死矣,他和他的部屬、家眷,都應當得到基本的尊重。
至於甘寧……
他的情緒,他的憤恨,都和雷遠沒有關係,雷遠只確定一點,那就是甘寧違背了軍令。
在前世翻閱史書的時候,雷遠覺得,身為上級寬容對待下級是很容易的事情,就譬若在工作中,對同事或合作方多些理解、多些支持。但這時候他才明白,寬以待下有多難。
在這種世道,某一個錯誤,某一次出格的行為豈止帶來經濟上、時間上的損失?執掌兵甲之人稍許妄為,就會導致許多人的死亡,進而影響許多人心的向背。
正因為兵者為兇器,所以軍人必須以服從命令為天職!
否則的話,就如甘寧此番,在玄德公入蜀的關鍵時刻,甘寧卻滿腦子自家仇怨,肆意屠殺益州軍將的家人,這是往玄德公溫厚寬容的形象上潑髒水,更是往益州人血淋淋的傷口上補刀。這樣的結果,誰能接受?這樣的責任,誰能承擔?
雷遠按劍而立,面色森然凜冽:「甘將軍,我身為統領各部的主將,重責不容推卸,日後自會向主公請罪。至於你……你違我號令,肆意濫殺無辜,也莫要怪我以軍法處置!」測試廣告2
第三百四十四章 血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