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曹軍投入戰鬥時,那必將是一次勢如雷霆霹靂的猛攻。
「所有人起身!檢查兵器,準備作戰!「雷遠立即大聲呼喝。
隨着雷遠的喝聲,原本散坐着的將士們站起來。他們有的人拔刀在手,向前虛劈兩下;有的人持槍向上刺,最後熟悉下長槍的重量和長度;也有人彼此竊竊私語。那是因為這些緊急整編到一起的將士,需要抓緊時間熟悉下彼此的作戰習慣,確定配合的方式。
就在這時候,台地下方,視野以外的山道之後,忽然有雄渾的鼓聲響徹群山,遠處的林鳥都被大群驚飛而起,雷遠等人甚至感覺到,自己腳下的地面,都隨着鼓聲的轟鳴而陣陣顫抖。
郭竟、賀松、丁奉一齊色變:「要來了!」
在隆隆的鼓聲中,盾陣掩護下的曹軍將士們安靜地注視着張遼。半蹲着的張遼也望着這些熟悉的部下。
半個時辰前的那次爆發奔命,給張遼造成了太大的消耗了。直到現在,他的雙眼都密佈着駭人的血絲,在甲冑遮蔽下的雙臂和前胸後背,也密佈着因為細微血管迸裂而引發的無數血點。這種損耗幾乎是傷及性命的,哪怕長時間休養,也很難完全恢復。
更不要提左側肩膀和鎖骨連接處了,那裏的關節已經錯位,手臂略微晃動都會帶來劇痛。
然而張遼放任手臂自然懸垂着,仿佛絲毫都沒有感覺。
一切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勝利。張遼起身站立,在飛石和箭矢的覆蓋之下,高擎起一柄長約四尺有餘的沉重環首大刀。
於是,盾陣轟然打開。超過兩百名兵甲堅利的曹軍精銳縱聲呼號,發起衝擊!
原本擁擠在柵欄缺口處的曹軍士卒見他們衝來,紛紛朝兩側退開,給他們讓出衝鋒的空間。
此前為了切斷曹軍的進攻隊列,鄧銅帶領刀盾手沿着柵欄方向橫向楔入其間,刀盾利於陷陣格鬥,果然迅速殲滅了柵欄內部的曹軍。但這也導致,當身披重甲的曹軍勇士衝鋒時,刀盾手完全無法將之逼退。
劇烈的碰撞聲和嘶吼聲中,雙方的隊列毫無遲滯地撞在了一起。
雙方的距離如此之近,以至於用盾牌就可以互相毆擊;而長刀刺入人體之後,幾乎來不及收回,新的敵手又會兇猛撲來。於是持刀之人不得不鬆手,拔出腰間的短刀來互相戳刺。
曹軍咆哮着衝撞,甚至乾脆強行擠過鄧銅所部的隊列縫隙,然後繼續向後方猛衝;原本涇渭分明的相持正面瞬間就破碎了,就像是堤壩被洪流衝垮。雖然鄧銅抵死不退,就在原地背靠背的結陣鏖戰,但他們無法阻止曹軍的突擊。曹軍分散為若干小隊,繼續深入下去,進行犬牙交錯的纏鬥;沒過多久,排列在後方的長矛手們也堅持不住了。
鄧銅和幾名部下倚靠着第二道柵欄,向缺口的右側且戰且退。在剛才那段劇烈的交鋒中,原本的隊列全都被打散了,因而這幾名部下並不是他的親衛扈從,而是幾個陌生的士卒。現在鄧銅抬眼看,只見到四周閃耀着甲冑和兵器的反光,根本找不到他的扈從在哪裏。有時候,還會有鮮紅的血液淌下來遮擋住視線,那是因為他的額角被劃開一道長長的傷口,血液沿着他濃密的鬢髮流淌,把甲冑都染紅了。
淮南群豪的部隊並非經制之師,將士們的甲冑、衣着都很隨意,甚至可以說是混亂無序。因此好些曹兵就從鄧銅他們的面前衝過去,卻並未注意到這幾個慢慢後退的敵手之中,就有重要的前線指揮者在。
但這樣的運氣並沒有持續多久,隨着甲冑鏗鏘聲響,一隊頭戴黑色獸面兜鍪、身披黑色魚鱗鐵甲的曹軍精銳橫衝直撞地湧入第一道柵欄的內部,而兜鍪上斜插着紅色羽毛的曹軍將領忽然駐足,他注意到了竭力呼喊號令着的鄧銅。
鄧銅就像是被獵人注意到的獵物那樣,發出低沉的咆哮。他很清楚這名曹軍將領是便是蕩寇將軍張遼,也知道自己絕非張遼的對手。
強烈的恐懼感使鄧銅龐大的身軀像是被電流涌過那樣顫抖,但又有一種強烈的喜悅感從他的內心深處狂涌而出,讓他感覺到平添了無窮無盡的力氣。在一瞬間,鄧銅想到了自己自幼混跡於賊寇中,因而殊少城府,即便是宗主雷緒,通常也只把他當做一條粗鹵蠢漢;唯有小將軍雷修將自己視為臂膀甚至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