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女雖說是劍修,卻與蒼梧宮的九殿,仙樂殿林曦頗有交情。
因為很多年前身受毒傷,她曾命懸一線,幸得大師兄請來藥修出身的林曦盡心治療三年,後才得以保全了性命。
久病成醫,與林曦在一起久了,耳濡目染之下,越女對於岐黃藥理之術,也算是小有研究。
她接過百里安送過來的那隻重病小狐,手指在她身上細細探過,那小狐目光異常冰冷地看着越女,卻並未掙扎反抗。
幾經摸索下,越女奇怪道:「雖然很微弱,但這是小狐身上卻是有着一縷淡淡的妖氣。」
百里安看了小狐一眼,道:「它本就是妖類出身。」
越女道:「可它的筋脈很奇怪,脆如紙薄,皆以枯萎承死象,根本承受不了任何靈力或是妖力,七經八脈也有着外力重創傷損的跡象,身體可謂是一個漏洞百出的篩子,便是一頭強壯的雄獅也經不住這滿身生機如流水般逝去,可它依舊活得好好的,這簡直不符合常理。」
百里安皺起眉頭:「這也就是說,它這輩子都有可能就這樣了?」
越女搖首道:「也不盡然,我並非專修藥術的靈師,若是林曦在此,對於這種奇難雜症,或許有解決之法。」
「林曦是?」
「古岐殿,九殿之主。」
……
好吧,尹大姑娘的人。
百里安幾番思考,還是將小狐交給了越女照料,比起不通半點醫術的他,只能用靈石為它補靈延續生命。
可即便是靈力浩瀚如江海的極品靈石,對於這隻重傷的小狐狸而言,也不過是乾涸桑田裏的一滴雨露。
不過是叫它暫且精神半日功夫,次日醒來,又是一副隨時都有可能斷氣的可憐模樣。
前腳剛出小扶峰,還未等百里安前往主山清南殿,迎頭卻先撞上了峰外坐等依舊的秦國少將軍祁連城。
「司塵兄,早啊。」祁連城率先同他打起了招呼,面上帶着的親切笑容正如面對同窗好友那般。
很難叫人想起,這個在秦國有着小上陽之稱的俊美青年,前日還在追捧太子嬴袖,對他百般輕嘲諷刺。
若是換做受到了如此對待,站在這裏的人是嬴袖,必然會含着平靜又驕傲的目光,如看跳樑小丑一般掃視祁連城一眼,然後無視繞開。
可百里安卻停下了腳步,目光正視着他,心中暗生警惕之意。
換做是任何人,在學堂之上發生了那樣的事,都無法做到他這樣平心靜氣地出現在這裏問候早安。
百里安面上不動聲色,朝他點了點頭,淡道:「早。」
「司塵兄,聽聞白駝山位於極東之地,距離太陽極近,這裏的日出極美,不容錯過,司塵兄可否賞臉,與在下一同觀賞?」
「如此雅致之事,祁公子何不邀請江姑娘觀賞日出?請恕在下有要事在身,不能相陪了。」
百里安既不是等待騙心的小姑娘,又不是被守株待落陷阱的兔子。
他委婉拒絕後,這才繞開祁連城,與他錯身而過,朝遠山行去。
就在這時,毫無徵兆的……
「百里安。」
這個名字輕而緩慢,吐字清晰地從祁連城的口中就這麼道了出來。
百里安倏地垂下眼帘,深墨色的眼眸深不可見底,面容依舊平靜,腳步也未停下,宛若他在呼喚旁人似的,渾身上下找不到一絲破綻,繼續走遠了。
祁連城摸了摸鼻子,苦笑自語道:「我現在真是理解葬心叔叔那句不要『節外生枝』了,這小子,心性可真是不簡單啊。」
若是真按照葬心的說法,他來天璽劍宗,是為了尋找自己的名字與過往。
冷不丁地忽然聽到那個名字,不管怎樣,頃刻之間,心理防線必然會有所鬆懈。
可他面對真相的誘惑,竟然能夠止口不問,情緒甚至沒有絲毫給人攻擊的破綻。
葬心給他的這個名字竟然未起到任何的作用。
也不知道這算不算失策了。
祁連城笑着搖了搖首,卻並不失望,他豎起兩根手指,送入嘴中,吹了一個長而響亮的口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