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是程咬金叉着程處默腋下,李孝恭抓着李崇義的肩膀,四周一群天策府大將,目光隱隱帶着不善,程咬金直接冷喝一聲,逼問道:「說,為什麼我們會吃不下去飯?你那個師父到底弄了什麼關卡,竟會讓你們兩個小東西認為我們會吃不下去飯。」
程處默和李崇義對視一眼,兩個小傢伙一齊梗着脖子道:「有種你們自己去看。」
「你娘的蛋!」
程咬金直接罵了兒子一句,咧嘴笑道:「老子別的沒有,就是比人有種。」
李孝恭沒有罵他兒子,只是笑眯眯的問了一句,語帶威脅的道:「不願意說嗎?」
兩個小傢伙倒也硬氣,繼續梗着脖子閉口不言。
這時忽聽李世民出聲,淡淡的道:「不用逼問了,關卡已出現。呵呵,難怪兩個小東西不肯泄密,原來這一關不是一個人守,看這個架勢應該是最後一關了……」
眾人連忙抬頭,借着月色看去。
卻見前方官道之上,又有人攔在那裏,先是一個少女,靜靜立在月下,又見一個小孩,跪在官道旁邊。
那小孩跪倒的身後乃是一片密林,密林的邊緣有着無數墳塋,隱約一個大碑,突兀矗在那裏,但是由於相隔還有一段距離,眾人一時之間還看不清楚碑上有沒有字。
忽然一陣幽幽琴聲,從那墳塋之間傳出,聲調古樸,帶着滄桑,眾人只覺得頭皮發麻,瞬間渾身一陣陣冷汗,只因這氣氛太過詭異,大晚上的墳塋奏琴實在嚇人,若非車隊龐大人數眾多,怕是有些膽小的已經癱軟在地。
那琴聲嗚嗚咽咽,滄桑中透着一股悲涼,忽然那個少女在月下起舞,曼聲吟唱出一段縹緲虛幻的歌。
「何辜今之民,人禍降喪,饑饉荐臻兮,非天地之苦罰……」
車隊這邊不乏飽學之士,聽了歌聲頓時得知出處,房玄齡嘆了口氣,語帶艱難的道:「詩經風雅頌,此曲乃大雅,這首曲子原本是哀嘆百姓遭遇荒年,導致連年受苦飢餓而死的意思,只不過這個少女改了一些曲詞,她把曲中的天災該成了人禍,別看她唱的悠揚動聽,其實宛如一把剜心的刀子。」
旁邊杜如晦點了點頭,也嘆口氣道:「她唱的這曲人禍,分明是在說我們。」
李世民一向喜愛詩文,然而水平乃是個二把刀,但他不懂裝懂,也跟着點點頭故作哀傷的道:「真是一曲好歌,唱出了百姓興衰。」
幾個文臣對視一眼,都看出對方眼中的哭笑不得。前邊那少女改了詩詞之後,分明是在質問和指責大家,說的乃是人禍,何來興衰之說。
哪知長孫無忌面色嚴肅,竟然順着李世民的話風道:「人禍也是災,百姓之興衰。」
眾人一齊翻個白眼,滿臉不齒的道:「老舔狗。」
這時歌聲還在曼妙傳來,幽幽如訴又換了曲詞,那少女已經不再輕舞,而是在月下遙望過來,唱道:「歲突暴政至,鄉人用以征,婦孺背井離,家家有哭聲,餓死逃荒路,枯骨遍叢生。想問搶權者,可敢聞歌聲……」
眾人相視而望,面色慢慢慘白。
這少女的一曲歌聲,將一副流民背井離鄉的畫面展現眼前,不是因為天災,而是因為人禍,而導致這個人禍的原因,正是當初他們坐下的惡孽。
人若做了惡事,被戳中心窩的時候容易繃不住弦,終於有人承受不住,陡然咬牙怒哼道:「顧天涯到底要怎樣?我們明明已經想改了。第一關問心,派出個弟子嘲諷我們一通。第二關熬粥,逼着大家喝那個又苦又澀的湯水。這兩關下來,都是在指責我們當初的那件事。自古有雲,事可一可二不可三,他已經譏諷了我們兩次,大家都給予了尊重選擇承受。可是現在來到這裏,她又弄個女子唱歌,沒完沒了是嗎?一輩子都要讓我們活的不舒服嗎?他到底明不明白,我們闖過兩關已經代表想改了。」
這人說話之時躲在暗裏,但是仍舊被人尋到了大體是誰,程處默看了一眼李崇義,低聲道:「先把這個記下來,他沒資格去咱們師父家。」
李崇義這次沒有反駁,反而鄭重點頭道:「是得記下來,以後慢慢弄死他。這種狼心狗肺的東西,前面兩關絕對是佯裝悔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