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微微一怔,隨即似是有些迷惑起來,下意識道:「你若不提,我還不曾注意,最近一段時間以來,似乎咳嗽的確實輕了。而且,精力也旺盛了些。以前我批閱文書,到半夜的時候渾身都累,可是最近一段日子,我偶爾竟能通宵不眠。哪怕有再多的文書,我也能一夜間批完。」
說着看向妻子,忍不住問道:「莫非你真的碰巧弄了某個有效的秘方?」
鄭觀音小心翼翼的看了看門外兩眼,忽然俯下身子輕輕開口,道:「也許你不會死,還能活上幾十年。」
李建成明顯一震,陡然伸手抓住妻子的手,顫聲問道:「跟我說實話,到底怎麼了?你自從半年之前去過河北一趟,回來之後就變得有些奇怪。雖然你一直在努力掩飾,可你偶爾流露出的欣喜難以掩飾。觀音你是我的妻子,你應該知道我對你的秉性萬分熟悉。你以前心有死志,一直想的是陪我去死,可是最近半年以來,你從未流露這種情緒,反而開始振作,完全變了一個人。告訴我,到底半年前發生了什麼事……」
鄭觀音欲言又止,真想把一切都告訴丈夫。
但她猛然想起顧天涯的警告,連忙扭頭躲閃李建成的目光,弱弱道:「其實也沒什麼,就是覺得老天爺會長眼睛,你這樣愛民如子的儲君,上蒼不應該讓你境遇淒涼。」
「不對!」
李建成緩緩搖頭,雙目直直盯着妻子的臉龐。
突然他伸手端起那個藥碗,放在眼前仔細觀察起來,沉聲道:「這半年以來,你每天逼着我喝藥,一旦我某次忘記了喝,你就會發火使性子,甚至跟我大吵,每次吵完會哭,但你以前不是如此的,因為那時候你知道我喝藥也沒用。」
他把藥碗緩緩放下,目光又看向妻子,道:「唯獨這半年以來,你每次都說又找到了一個秘方,可是你知不知道,其實我早已有所覺察,你所謂的每天換個藥方,其實從來不曾更換過,對嗎?」
「夫君,我……」
「我喝藥能嘗出味道,這半年我喝的藥物全是一個味,也就是說,自始至終你給我喝的只是一種藥。」
「夫君……」
「這種藥其實不是草藥對嗎?你把它熬成藥汁是為了掩蓋獨特的東西!」
「夫君,臣妾不知道你在說什麼,太離奇了,純粹是瞎猜……」
「呵呵,人都說久病成良醫,所以我自己就是個不錯的大夫。我能分辨出來,你給我喝的根本不是藥。觀音,是咱家妹夫給的藥嗎?」
「……」
「看來,還真是他給的藥啊。」
李建成忽然站起身來,負手望着門外的夜色,喃喃又道:「以前就聽老二說過,他見過妹夫拿出一種藥。那藥不是世人常見的草藥,而是一種形狀極其獨特的藥丸。當時是為了治療妞妞母親的胃病,據說那種藥物一顆就價值十萬金。」
鄭觀音眼中帶着焦急,明顯是在尋找辯解的說辭。
卻見李建成忽然一笑,再次喃喃自語又道:「但是很奇怪啊,為什么妹夫沒把這種藥親自給我呢?反而給了你,讓你偷偷給我吃。」
鄭觀音終於承受不住,一把抱住丈夫的胳膊,眼圈通紅道:「因為他怕你不肯求活,他知道你決心要犧牲自己。建成,建成,咱家妹夫能讓你活着……」
「原來如此!」
李建成緩緩點頭。
他忽然抬腳走出書房,負手站在院中眺望北方,輕聲道:「他知道我的秉性和志向,也知道我為了那件大事絕不後退。哪怕我明知絕症已去,但我仍舊會選擇赴死,所以他和你一起隱瞞,偷偷讓我吃下治病的藥……唉,人這一輩子能有這樣一位妹夫,真是笑着赴死也會無憾了。」
鄭觀音嚇的面色蒼白,衝出書房再次抱着他胳膊,顫聲道:「建成,建成,你既然已經知道了,求你可憐可憐我們的苦心。你千萬不要死,此事會有大轉機。」
李建成仍舊眺望北方,目光像是被漫天星辰所吸引,足足良久之後,才輕聲道:「可是李家籌謀了這麼久,李建成必須死了才行啊。」
鄭觀音猛然抓着他的肩膀,仰頭看着李建成的臉龐,道:「建成你根本不知道,咱們妹夫為了救你付出多麼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