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原來紅藥問的,也正是眾妖怪想問的。他略作斟酌,說道:「我本打算逃去關外,那邊世道雖亂,但找個容身之處卻不難。」說到這裏,他眼神一掃,果然,許多妖怪露出失望的神色。這一眾妖怪,九成都是從關外來的,誰都知道,關外世道亂,哪裏有玄都安逸?
李蟬話鋒一轉:「不過眼下,卻有個安穩的去處了。過不了多久,也不必在忌憚緝妖吏上門查探。卻不知,你們怎麼想?」
泥爐里溫酒的宋無忌火舌收縮,「阿……阿郎……不如,就去……神咤司……」
李蟬沒有立刻應允,又掃視身側,眾妖大都露出期許的神色,他笑道:「那就這麼定了。諸位各自吃喝去吧。」
眾妖怪轟然叫好。
一時間,行酒令的行酒令,爭食的爭食。
到了申時,掃晴娘大致拾掇好書房裏的東西,李蟬也不耽擱,直接離開洗墨居。他在這兒畢竟出過名,神咤司能查到這裏,崔氏也不會一無所知。
離開半日坊時,他看了一眼街邊那銅鏡鋪子,沒去告別。如今因果纏身,希夷山後患未絕,不得不隱藏行蹤,欠那呂老的一幅畫,也只有日後再還了。
出半日坊,一路向西,再往北過江都宮,進入平康坊。十字街口西邊,便是老鴉巷。巷口的舊軍器所,原來有五千六百餘名軍匠,庫中兵械常常堆積如山。遷都以後,這裏邊的工匠,便銳減了十倍不止。
李蟬經過略顯冷清的軍器所對面,沿街尋覓半晌,終於在一處不起眼的門樑上發現了三蟠螭紋的圖案。敲響那黑漆門上的錫環,片刻,就被引入門內。
玄都東北面,多為深宅大院,外邊看去不起眼的一道門,裏邊往往別有洞天。李蟬帶着那京畿游奕使的牌子,在屋中見到正閱讀書信的杜成周。
「李郎既然來了,就是決定好了?」杜成周將李蟬迎入座中。
李蟬點點頭,「不知杜監印是否方便,幫我辦一件事。」
杜成周笑道:「袁殺君交代過了,李郎只要來了,該辦的事,我都會辦妥。李郎且暫住到北郊的玄明觀里,那邊不會有人打擾。」
「多謝杜監印,不過不是這事。」李蟬道,「我有個侄女,日前上了青雀宮的『金太平』號商船,想來也差不多到蜀地了。還請杜監印幫我查一查,她是否平安。」
「談不上幫,舉手之勞而已。」杜成周笑,「你可是京畿游奕使,官不小呢。」
「畢竟是私事。」李蟬笑了笑,「還有一件事,不知郭都尉家在何處?往日我在神咤司大獄裏,郭都尉對我多有照顧,我想去看看他的後人。」
「郭都尉?」杜成周面色一動,嘆道:「郭都尉獨有一女,他死的突然,只留下妻子。如今他那位遺孀,處境可不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