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說過,人在臨死前,重要的記憶就會如同走馬燈在眼前交替。
老太太坐在病床上,病房的腳步聲漸漸離她遠去,清晨明媚的陽光卻被一片黑暗籠罩着。
她看見了自己考入高中,接着畫面一轉,三年時間轉眼即逝,彈指一瞬之後,她便已經站在了大學校門外;接着,她看見了自己與丈夫第一相遇時的場景,然而下一秒當他回過神來時,金融危機已經讓他們的家庭分崩離析了。
她回想起來了,想要一個人撫養兒子長大,就必須同時承擔起父親與母親的角色,於是她板起臉來,用嚴格的目光審視一切。
她又看見了兒子入職,看見了兒子的新婚晚宴,一切都朝着幸福美滿的方向變化着。
然後,走馬燈的景象突然終止了,眼前的一切陷入了無邊黑暗之中。
一個人置於黑暗之中,卻並沒有惶恐與不安,她環顧四周,反而產生了「死亡也不過如此」的念頭。
渾身上下揮之不去的疼痛平息了,對她而言,反倒是一種解脫。
唯一支撐着她的,是最後一樁未了的心愿。
不知過了多久,耳邊似乎傳來了推門的聲響,黑暗之中湧現出了些許的光明。她勉強睜開眼,看見了一個站在病床前渾身上下都淋得濕透了的年輕人。
老太太近乎於本能地抬起頭,眼皮沉重得根本無法睜開。
「那個女巫已經死了。」
顧雲將手中的紅寶石項鍊輕放在被褥上,女巫死亡時,她渾身上下都劇烈地燃燒了起來,而這枚紅寶石項鍊是唯一能夠用於辨認她身份物件。
聞言,老太太仿佛受到了莫大的觸動,她迴光返照地拽住了顧雲的胳膊,張了張嘴,最終卻什麼聲音都沒能發出來。
顧雲低頭看去,皺皺巴巴的手裏攥着兩枚一元錢的硬幣。
他接過硬幣,死死拽着他胳膊手才終於緩緩鬆開了。
「你先休息吧,我去叫醫生來看看。」
老太太像是聽見了,又像是沒聽見,她躺在柔軟的枕頭上,病痛、憤怒、憎恨這些負面情感也都離她遠去了。
黑暗又一次涌了上來。
……
上午10:08分,a01病房門前。
一個西裝革履的男人左手捧着一束康乃馨,右手提着一個果籃,表情看起來有些緊張。
他覺得自己像是做了一場噩夢,一覺醒來時,他發現自己躺在醫院的病床上,病房裏空無一人,床頭柜上放着一盒果籃,下面壓着一個妻子留下的信封。
噩夢的源頭,還要追溯到他和狐朋狗友們在夜店裏遇到的那個陪酒女說起,當時不知為何,他就像是被鬼迷了心竅。
後來幾個月的記憶也變得斷斷續續,只能想起一些模糊的片段。
信封里寫下了母親所住的病房,也提到了他這幾個月來的種種行為。
他似乎說了許多過分的話,也做出了許多過分的決定。
但是這些都非出自他的本意,那個陪酒女對他下了咒,一切都是陪酒女的責任!
接下來只要好好向母親道歉,她一定會像從前那樣原諒自己的過失。
想到這裏,男人深吸一口氣,用手肘抵開了虛掩着的房門。
「媽。」
他用力擠出一絲笑容。
然而回應他的,卻是清潔工阿姨莫名的眼神。
進門時,阿姨正彎腰將病床的被褥換了下來。
「你是一床的家屬吧,老太太已經走了,請節哀。」
………………
顧雲和安鈴面對面坐着,顧天天昨天因為淋了雨,又受到了驚嚇,半夜時發了低燒,現在吃了藥一覺睡了過去。
「沒想到居然還有這樣的隱情。」
安鈴語氣有些沉痛,卻又無能為力,和女巫之間的戰鬥顧雲說的風淡雲輕,可她卻全程聽得雞皮疙瘩都起來了——四米多高的三頭犬,脊背上還爬滿了毒蛇,留下的口水能直接將地板燒出一個窟窿,若是遇到這頭怪物的人是她,她就只能就地往地上一躺,安靜等死了。
「對了,你剛才說